第825章 纪舒白离席

大厅内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消失了，钱家一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都紧张地看着纪舒白的反应。

        钱惜柔在钱家姑娘里行七，是钱二老爷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却继承了她姨娘的美貌和舞姿。

        钱二老爷一直有用这个女儿攀高枝的打算，但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像纪舒白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来到钱家。

        哪怕钱子枫说得言之凿凿十分吓人，也没有浇熄钱二老爷心头的那一股热火。

        纪舒白可是大周唯一一个异姓王啊，若是钱惜柔能入了他的眼，就算碍于身份不能当王府侧妃，可要是能当个夫人侍妾什么的，那他们二房可就算是大翻身了。

        钱二老爷目光热切地盯着纪舒白，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被钱惜柔惊艳的证据。

        可惜纪舒白俊美如谪仙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似是落在钱惜柔身上，可又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虚无。

        钱惜柔半蹲着身子行礼，迟迟没有等到纪舒白开口，心底有一股不安悄然蔓延开来，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众人齐齐朝声音来源望去，却是坐在纪舒白身边的顾宁昭，将手里的筷子放到桌面上，轻嗑出的一声响。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嫣红的唇角微微翘起，一瞬间容色明艳，满室生光。

        顾宁昭轻拍了两下手掌，那双碧绿的眼睛里泛着丝丝凉意，语气淡淡，“钱七小姐的舞跳得确实不错，不过我倒是孤陋寡闻了——原来商贾家的姑娘，是可以这样抛头露面出来献艺的吗？”

        舞姬艺伎之流，在大周的地位还是十分低微的，就算有哪家的老爷爱慕美色，纳进府中，也天然比平民女子出身的良妾低了一头。

        虽然钱惜柔是钱家小姐，可她今日大胆的举动，真要追究起来，也能说上一句自轻身份了。

        顾宁昭如此直白地一语点破，顿时让在座的钱家人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钱谦益人老成精，尚能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钱二老爷脸都涨红了，若非碍于顾宁昭的身份，只怕都要站出来和她争辩一番了。

        而钱惜柔被她这么一通奚落，更是面色羞红，眼中水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大着胆子继续朝纪舒白发力，眼波似水荡漾，“王爷，惜柔心中十分倾慕您，所以才大着胆子来献舞，还求王爷怜惜……”

        不光舞姿妖娆，钱惜柔还有一把好嗓子，柔情婉转，任凭哪个男人听了都会把持不住。

        可惜她遇上的是纪舒白。

        纪舒白始终没有正眼看她，突然起身，冷冷扫了钱谦益一眼，“多谢今晚款待，本王累了，需要回去休息。”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从钱惜柔面前走过，径直离开了花厅。

        钱惜柔震惊之下，一个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满眼都是不敢相信的失落和挫败。

        为什么纪舒白眼里压根就没有她？她难道不美吗，舞跳的还不够好吗？

        顾宁昭倒是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她好几眼，从上到下，用挑剔和审视的目光来回刮过，最后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哼，然后施施然起身离席，竟是连跟众人告别的话都懒得客套一句。

        顾宁昭那一声不屑的轻哼，就像是压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钱惜柔再也坚持不住，低头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

        这次宴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走了，钱谦益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锋锐矍铄的眸光刮过钱二老爷的脸，“没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钱二老爷被训的面红耳赤，而钱惜柔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他没好气地冲她发泄，怒道，“就知道哭，烦不烦啊，还不快滚下去！”

        钱惜柔在其他舞姬的搀扶下退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钱家人，气氛尴尬又压抑。

        钱子枫急得团团转，不满地看向对面，“二叔，我不是说了不能这样做吗？”

        刚才宁妹走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定是生气了！

        “你懂个屁！”钱二老爷不甘示弱地回击，“顾宁昭除了说几句风凉话，她难道还敢当众杀人不成？”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让钱惜柔在今晚的接风宴上当众献舞的。

        可惜没想到纪舒白对她完全不感兴趣，让钱二老爷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

        他摸着下巴开始思考，难道纪舒白不喜欢钱惜柔这一类型的？也是，论起容色娇艳，钱惜柔是比不上顾宁昭，是他失策了，应该再找个小家碧玉型的试试？

        钱子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在座的叔伯们都打着类似的主意，根本就没把他的劝告当回事。

        他又急又气，狠狠跺了下脚就冲了出去。

        不行，他得去跟宁妹好好解释一下，不然她连自己也连带着讨厌了该怎么办？

        钱子枫追去了二人暂居的客院，纪舒白和顾宁昭正在厅里对坐喝茶，看表情倒不像是恼怒。

        他惴惴地进了门，期期艾艾的，“宁妹，今晚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都跟他们说了，你和小王爷感情甚笃，让他们死了这份心……”

        顾宁昭朝他笑了笑，神态轻松，“放心吧，钱家绝不是第一个想给他送女人的人家。”也不是最后一个罢了。

        钱子枫是钱家大房最小的孩子，他的话，那些利欲熏心的叔伯们是不会当回事的。

        富贵险中求嘛，人人都有侥幸心理，都觉得自己是那个万一。

        钱子枫松了口气，又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今年是重新选皇商的年份，钱家情况不妙，所以爷爷他们一时着急，才出了这样的昏招……”

        从私心里考虑，钱子枫当然是希望纪舒白和顾宁昭能看在他们的这点情分上，出手帮钱家一把的。

        但是刚刚在接风宴上发生了那种事，钱子枫实在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

        “你回去告诉钱谦益。”纪舒白突然开口，语气冷淡，而且直呼了钱老爷子大名，“皇商的事我不会插手，让他别在我身上下功夫。若是再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我不管皇商最后花落谁家，但绝不会是你们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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