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去天牢见薛绍
李长宁昨晚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哪怕圣旨已下，二人的婚约已经取消，她也想要亲口问他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绍轻笑一声，仰起头看着半空中飘落的微尘，阳光从上方狭小的气窗照进来，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错了事就要被罚，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长宁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执着地看着他，“不，你不是这样的人，陛下也不是这样的人。”
薛绍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她，眸光犀利，毫无以往相处时的神色，“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又凭什么说的这样肯定？”
李长宁被他噎了一下，一时语塞，又不甘示弱地还击回去，“是啊，我的确不了解薛大人是什么人。我今天来，是多谢您不娶之恩的。告辞！”
说完她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又被薛绍喊住。
“你急什么，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男子温和的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里面却又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眷恋。
李长宁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故意板着脸，“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嘴上这样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也是不想就这样离开的。
薛绍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是你跟我说婚事作罢的，现在我如了你的愿，你怎么又不依不饶了？”
“我那只是一时气话——”李长宁有些失神，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对上薛绍戏谑的眼神，她连忙捂住嘴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谁知道你还当真了啊……”
薛绍起身，不紧不慢走到牢房门前，和李长宁只隔着一道栏杆，突然握住她的手。
李长宁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挣脱，只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长宁，我将要去的，是南唐最贫瘠最落后的地方，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薛绍眸光清澈，语气再诚恳不过。
李长宁却气得狠狠把手抽回来，怒瞪着他，“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菟丝花吗？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语气激动，喊到最后，眼底竟隐约有泪光闪烁。
薛绍这才着急了，想要替她擦一擦眼泪，可隔着冰冷的铁栏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长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急解释，“我知道你一直不情愿这桩赐婚，还因为我受了许多无妄之灾，我也是想让你能过得更好一点……”
“我不听我不听！”李长宁捂着耳朵后退了好几步，拼命摇着头，越说哭得越厉害了，“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要招惹我！”
是薛绍非要求陛下赐婚的，是薛绍非要自己跟他绑在一起的，是薛绍说要跟她白头到老的……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
原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已经被这个人满满地占据，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李长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委屈，锦衣玉食过得，粗茶淡饭也过得……可是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薛绍被她质问得语塞，眸光变幻不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开口，“长宁，如果我说，我犯了很严重，不可饶恕的罪过呢？如果我……杀了人呢？”
李长宁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你杀人了？是谁？”
薛绍自知，今天若是不给李长宁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是不会死心的。
他咬了咬牙，努力用最平淡自持的语气，将他的身世，和他来到帝京后所做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我本来想杀了惠昌大长公主，然后自尽的，可是被顾太医和纪王爷提前察觉，制止了我。陛下宽宏，饶我一命，要我去南唐最偏远贫困的地方当县令，用十年的时间去赎罪。”
薛绍说完这一切，甚至不敢去看李长宁的脸色，低低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求陛下取消我们的婚约，是因为……我不配。”
李长宁心神巨震，薛绍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捋一捋。
她颤抖着问他，“你为了替你母亲报仇，就让大长公主殿下和程云仙为你反目成仇？为了隐瞒身份，你就杀了程驸马的弟弟一家人？”
薛绍抿着唇点了点头。
李长宁捂着胸口深吸了几下气，喃喃自语，“程云仙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为了替你保守秘密，给大长公主殿下下药，还杀了李泰宁灭口……”
她扯着嘴角苦笑了两声，“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她不杀之恩？”
“如今婚约已经解除，你放心，以后都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
薛绍终于又抬起头，看着她苍白瘦弱的脸颊，眸光深深，像是要将这最后一面刻进心里。
李长宁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我，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别说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说完，她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匆匆离开了。
薛绍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消失不见，良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是啊，知道这些以后，她怎么可能还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呢？
他又慢慢坐了回去，看着空气出神，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尊沉默的雕像。
李长宁失魂落魄地离开天牢，王公公在外面等候，见到她这模样，心里又叹了口气，十分怜惜地上前询问，“二小姐和薛大人谈完了？”
李长宁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公，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我先去趟太医院，然后再出宫？”
李长宁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思，但她就是突然很想找顾宁昭说几句话。
顾宁昭接到通传，放下手里的脉案走出去，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李长宁。
一看她的脸色，她就明白了，“薛绍都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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