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这是他吗？

        基于前两次的见面印象和态度，铁啾对着屏幕愣了愣，脑袋里不断飘出疑问号，下意识想问句：是本人吗？

        不过她没问，揣回手机，瞧着窗外逐渐闪过的风景。

        到达练习室后，铁啾开始投入进练声训练当中，她这两天找了个私教，因为原身乐感不行，网上流传“她”音痴和唱歌跑调的黑历史比比皆是，铁啾私底下搜过了，真的令她害怕。今天这是第一次尝试用这具身体发声，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后来慢慢找到感觉和状态后就顺利多了，铁啾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她的专业和天赋技能没丢。

        谢旸坐在床上，此刻正一脸木然的神态面对着医生的惯例检查。

        谢天代回完消息，将手机递回给他。男人低头顺势瞥了一眼，漫不经心，但随后，他倏地拢起眉头，目光极不友善地斜了过来。

        谢旸：谁让你回的，逼我还不够么？

        声音愠怒。

        一旁的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势吓了一跳，意识到不关自己的事后，他继续手上的检查。

        谢天将他丢开的手机捡了回来，日常顺毛：“是你自己不想看，我帮你看完又做不到像你那样不搭理人，怎么说她还是我们家的恩人。”

        谢旸怒目瞪着他，一言不发。

        谢天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平静说：“谢旸，没有人会逼你，你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强迫，只是希望你是在真诚地与人接触过后才告诉我们你的想法感受，我们永远不会放弃你，但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旸紧绷着唇线，仍一言未发，但脸上表情平和了一些。

        谢天没再看他，转而跟医生搭话询问他的情况。

        第二天上午，铁啾再次到访，出来迎接她的是江欣妍，还有她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模样很有谢家的优良传统，铁啾一眼认出了这是谁。

        江欣妍拍了拍他后背，对自己儿子说道：“明宝，叫人。”

        下一秒小孩听话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铁啾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欣妍说：“先进去吧。”

        铁啾颔首，三人一起往里走去。

        家里又只剩佣人，但这回谢天也不在。

        江欣妍说：“公司有会，他一早去了公司，我爸妈他们去了医院，今天就我们，可以随意些。”

        铁啾点点头，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

        江欣妍往楼上看了一眼，说：“谢旸在三楼，要上去看看吗？”

        铁啾闻言往上瞟了一眼：“他愿意下来吗？”

        江欣妍说：“我去叫他。”

        “好。”

        江欣妍上楼后，谢明从沙发另一端跳了过来。

        他挨着铁啾坐下，好奇问：“姐姐，你是来找我叔叔的吗？”

        铁啾：“对。”

        小孩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铁啾笑了笑，向他询问：“你叔叔平时在家都待在房间里吗？”

        谢明点点头。

        过后说：“我叔叔肯定不会下来见你。”

        铁啾学他眨眼，问：“为什么？”

        谢明没有回答，而是好奇问：“你为什么不上去找他？”

        铁啾说：“因为那是私人地方，我和你叔叔还没有那么熟，他应该也不想我去。”

        谢明疑惑：“可你不是我叔叔的新女朋友吗？”

        铁啾啊了一声，愣了下，想要解释时，又觉得跟小孩子解释还有相亲对象这种关系的话题略显复杂，更不适合他这个年龄。

        于是她沉默了一秒，回答说：“暂时还不是。”

        谢明再度哦了一声，抓了抓脑袋，一脸懵懂。

        江欣妍回来时，铁啾和谢明的话题已经从女朋友转移到了人生理想上。

        谢明说：“我以后要像我爸爸那样，管理大公司，手下一堆人，特别威风。”

        铁啾笑了笑，夸赞他：“嗯，有‘钱’途。”

        谢明问：“姐姐你呢？”

        铁啾语塞住，突然被一个小孩问住了。

        她能做什么呢？

        铁啾反问了下自己，发现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个没有将来的人，因为最后的结局她知道，不过因此也好像有了个清晰确立的目标，她所要做的，是试着用现在改写一个未来。

        直白点说就是活下去。

        健康完好的那种。

        微微出神，铁啾没来得及接话。

        江欣妍走过来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铁啾收回思绪，说：“在和未来集团总裁探讨人生。”

        江欣妍没懂，露出困惑的神情，铁啾笑着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谢旸的身影。

        江欣妍注意到了，说：“他一会下来。”

        铁啾点点头，看向一旁坐着的谢明，眼神示意：你猜错了。

        谢明自知没猜对，耷着头没有说话。

        铁啾跟着江欣妍在周围参观了一圈，在说到后面有个露天阳台和草坪时，一名佣人走了过来。

        “太太，小啾小姐，旸先生来了。”

        铁啾闻言回头看去，身后走廊处，管家推着他缓缓走了过来。

        和上次见面一样，男人脸色依旧不柔和，很冷淡。

        两人视线小幅度短距离的快速交汇了一眼，接着又默契错开。

        这回轮到铁啾主动提议说：“我们俩能单独聊聊吗？”

        江欣妍眼露诧异。

        她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又看回谢旸，见他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将空间腾给他们。

        铁啾此时站在阳光房的门口，这里刚好适合交谈。

        但人都走开后，她开始踌躇犹豫，思考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就在她分神之际，谢旸已经走近，并开口说：“别挡路。”

        铁啾立马回神侧身让了一步。

        谢旸在桌子前停下，眼神漫不经心瞥了眼对面坐下的人，没好气问：“你怎么又来了。”

        铁啾忽略掉他那不待见的语气，回答说：“微信上和你提前说过，你说的欢迎。”

        谢旸蹙眉：“你觉得像我说的？”

        铁啾：“不像。”

        谢旸沉默看了她一眼。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明知道不是我发的，为什么还要来，别以为每次我都愿意给面子。”

        铁啾：“那谢谢你这次给我面子。”

        谢旸没说话，绷着脸，目光注视着她。

        铁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说：“不想频繁看到我，那微信多联系，你不回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谢旸眯起眼，平静毫无情绪波澜的视线变得探究起来。

        “为什么？”他问。

        铁啾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在对方看来有些过分的自来熟和死缠烂打，更让人觉得她是有利可图。

        铁啾：“因为我们需要多相处相处。”

        谢旸：“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磨合，找到适合的相处方式，铁啾心里暗自想，以至于没接上话。

        谢旸目光仍注视着她，带着审判和探究。

        “你喜欢我？”

        铁啾：……

        铁啾：？？？

        话题来得猝不及防。

        铁啾错愕抬头，忍不住提醒：“我们这才第三次见面。”

        好吗？！

        谢旸：“一见钟情只需一面，何况三次了。”

        铁啾：……

        她没接这话，像是发现了什么，铁啾笑了笑说：“不是还有自信么，可你为什么总要把自己表现得很差的样子？”

        “你又觉得你懂了？”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铁啾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谢旸倏地皱眉，语气愠怒：“说了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

        铁啾又被他凶到，原地怔了怔，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她一下子好像完全不会了，委屈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很少这样被一个人喜怒无常地迁怒，她也有点生气了。

        空气里，气氛僵滞，好一会都没人说话，谢旸目光未偏移，所以他第一次在铁啾脸上看到了生气的情绪。

        莫名的，他情绪得到了纾解。

        人生气时的表现无非两种，一种是发泄式的咆哮哭喊，另一种则是与之相反的静默。

        铁啾是第二种，她沉默一会，说：“我是不了解你，所以才想要了解。”

        谢旸还是那句疑惑：“为什么？”

        铁啾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说：“有理由，但我们还没有熟到交心的程度，我不告诉你。”

        谢旸默不作声，像是被无语到。

        铁啾趁机说：“我还会来找你的，不想每天见我，那就微信上回我消息……”

        她这次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愿：“可以吗？”

        谢旸凝眉，一副拒不合作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铁啾认同地点头：“对，那明天见。”

        谢旸黑了下脸，没留情面地说：“这是我家，你应该认请身份，我和你也没结婚。”

        铁啾不认同地说：“你爸妈还有天总和太太都挺欢迎我来的，我不会有负担。”

        谢旸再次冷着脸没说话。

        铁啾瞬间心情舒畅了，她很喜欢看他这副吃瘪的神情，他的眼神总是很凌厉，脸色也很臭，但这个时候却像雨天的炮仗，炸不出个响。

        说到身份，铁啾倒想起来了，她完了弯唇，问：“我能认清自己身份，你呢，怎么说我也救过你。”

        她暗讽他不知恩图报。

        谢旸自然听懂了：“你觉得我会谢谢你？”

        铁啾露出一个我并不瞎的表情，略过他这句，径自说：“你活着就好，我会感谢我自己。”

        谢旸并没有听懂她这莫名其妙的发言。

        铁啾看了眼时间，提议说：“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谢旸没接这话，但表情眼神里都写满了拒绝。

        铁啾：“好吧，那我们再继续聊会。”

        谢旸：“……”

        谢旸烦躁地怼了一句：“你一个演员，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老往这里跑什么。

        铁啾说：“当然有，现在的事就是重要的事。”

        谢旸属实无法理解。

        他下最后通牒：“我就是这样的人，劝你别浪费时间。”

        铁啾学她说话：“我也就是这样的人，做自己认为有益的事。”

        谢旸冷笑：“你终于承认了。”

        铁啾：“什么？”

        谢旸：“我妈到底用什么说服了你，钱？还是名利？”

        铁啾：……

        她也不妄想解释了，索性顺着答：“你要是觉得我非要图点什么才让我们相处轻松一点的话，那你就当我真图点什么好了。”

        她继续说：“你如果哪天想不开，钱和名利我到时候都会有。”

        谢旸：“那你不会得逞。”

        铁啾：“是啊，那你就好好活着。”

        谢旸：……

        他觉得她没明白，但这回他是真的想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又不会和你结婚。”

        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铁啾瞥他一眼：“话先别说太早。”

        谢旸冷笑一声，笑容尽是轻蔑。

        “早晚都是这个结果。”

        铁啾当做没听见，静默了一会，她忽然抬高眼帘喊他。

        “哎……”她试图下套，“我不信，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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