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听到她的话，张参领这才知道自己开错玩笑了。
不过看见顾清笙那张素净的脸，还有她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不由得开口道：“原来是顾小姐，瞧我这嘴巴，就是喜欢乱说话。还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他话是这样说，心底却是一惊。这丫头年纪轻轻，就这般沉着冷静。若是一般的姑娘被人这样误会，肯定羞愧难当的躲起来了。
再者，顾家不是只有顾方怡和顾方静两个小姐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我方留洋回来，张参领不认得我实属正常。”顾清笙又开口道。
顾向锡见状，也开口道：“张参领，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清笙。”
张参领也是人精，他的目光在顾向锡父女之间徘徊，随后才道：“难怪我道顾小姐谈吐优雅，原来是方留洋回来啊。”他说罢，又继续道：“顾副官，你这小女儿前途无量啊。”
他意味深长的说完，便又有不少同事过来。顾向锡十分耐心的同他们一一解释了顾清笙的身份，随后谈起了公事来。
顾清笙安静的站在旁边，并不插嘴。顾向锡沉迷于同事的交谈中，并没有注意到顾清笙。
顾清笙淡淡的扫视了一圈，除了顾家的人，她一个都不认得。并且她这身素色的旗袍和这里格格不入。
人来的越来越多，大厅越发热闹起来。
顾清笙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自己撑起了一个保护圈。有不少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却没有人过去同她打招呼。顾若水看见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礼貌的向同事说了两句话，便朝她那里走去。
“阿笙，可还习惯？”
顾清笙微微抬眸，道：“还好。”
她心底清楚，这可能是莫宜君母女故意安排好的。她们就想看她的笑话。不过，她又怎么会让她们如愿。
就在这时，日新报社的主编进门就发现了她，热情的走过去同她说话。
“清笙？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你。”
主编姓刘，故而顾清笙浅浅一笑，道：“刘主编，是我。”
刘主编又看见了顾若水，不由得惊喜的开口道：“顾主任，好久不见。”
顾若水也认得刘主编，淡淡的笑了笑，道：“刘主编幸会。”
两人伸手交握，又客套了几句。刘主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都姓顾，所以开口问道：“清笙和顾主任是？”
顾若水温柔的看了一眼顾清笙，回答道：“舍妹，还望刘主编能够多多关照。”
“清笙是有学识的好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的。”刘主编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他是欣赏顾若水，又得知他同顾清笙是兄妹，这才更加喜欢了。
看见有人搭理顾清笙，顾方怡低声对莫宜君说道：“阿娘，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莫宜君不动声色的从顾清笙身上收回目光，回道：“那人是日新报社的主编，顾清笙怎么会同他认识？”
她们提前和世家小姐太太们打过招呼，让所有人都别搭理顾清笙。让她明白自己同她们的差距。
没有想到，还是有人去同她说话了。
顾方怡还想说话，就看见督军一家子不急不缓的从楼上下来。顿时满大厅都恢复了平静，默默的看着督军一家子。
督军穿着剪裁得体的军装，纵使已经五十多岁，但看上去不过四十多，仍然风采奕奕。他的精神很好，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容貌俊朗之人。身为督军，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督军太太谢婉琪正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含着得体的微笑，看上去温柔贤惠，有江南女子般的和善。
督军夫妻的身后也跟着几个姨太太，虽然年岁没有督军太太那般大，容貌也比她美艳，但终究没有她身上半分气质。
易家大少易恒欢坐在轮椅上，由他的副官缓缓的推着。易家三少易焕成也站在他的身侧，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极好。
自从三年前发生了那个意外之后，众人就鲜少看见易大少出现了。
曾经的少年将才，战无不胜，到如今变成一个永远都站不起来的废人，任谁听了都觉得唏嘘。
虽然双腿残废，但好歹还是督军的儿子，督军给他安排了一个警署文职的工作，虽然他从未上任。
他的脸上戴着半个面具，将他大半的容貌遮挡住了。仅仅露出那半截光滑的下巴，听说他连容貌都毁了，怕是被挡住的地方太过狰狞，才会以面具示人。
易家二少易鹤亭站在督军的身侧，相比于坐在轮椅上的大少，他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他穿着一袭军装，勃然英姿。五官俊美不失柔和，整个人透漏着一股儒雅气。
四少易竹涵看上去年虽小些，相貌也好，则站在他身后。
易家一共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小姐安静的站在各自母亲身旁，不言语。
督军看见大厅的人这么多，便笑着开口道：“还多谢诸位赏脸，来我这老头子的府上聚会。”
“督军说的什么话，您还鹤发英姿，健朗得紧呢。”一个同样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回话道。
这话说得督军心花怒放，那笑容都收不住。
“郑处长还是那么会说话。”督军说道。
“督军，郑处长也没有说错啊。”顾向锡也开口附和道。
听到顾向锡的话，督军眼睛一亮，开口道：“副官也到了？”
本来副官只是一个很小的职位，可是作为督军的副官那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他还救过督军。
顾向锡笑着朝督军走过去，虽然心底明白今夜的目的何在，可是一想到他即将瞒着督军将不受宠的女儿送出去，就没底。不知道一会儿督军知道了，会怎么样。
但是冲着自己救过督军这一点，想必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督军笑了几声，随后看了易大少一眼，“向锡啊，咱们也不拖泥带水了。”他看向大厅的人，继续道：“诸位都知道顾副官昔日在危险的时候救了本督军的命，本督军承诺过，顾家必有一个女儿是我督军府的大少奶奶。如今，就是本督军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易大少听到这番话，眼眸微沉，却没有开口。
顾向锡没有想到督军这么快就提出来了，只好附和着干笑道：“督军重情重义，那都是向锡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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