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卢川拿着秦子眉的亲笔推荐信，深一脚浅一脚，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房间里。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他就那样寂静无声地坐在窗前的小榻上，任凭房间里慢慢陷入黑暗，将他的身影一点点吞噬其中。
他手里一直捏着那封推荐信，不敢用力，只轻轻捏着一角，生怕在信封上留下半点痕迹。
这不只是一封信，更是能改变他整个人生的救命稻草。
那可是鹿山书院啊，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只要能成为鹿山书院的弟子，他日科举高中，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如今秦子眉把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送到他手里，可是卢川却犹豫了。
他到底要不要去呢？
他心里当然是想去的，没有哪个读书人能抵挡得住这么大的诱惑。可若是去了，秦公子又该怎么办？
在卢川父亲病逝，最为艰难无助的时刻，是秦子禄朝他伸出援手，替他将父亲下葬，还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地，带他回到襄君侯府，让他有机会过上现在的日子。
虽然在外人眼中，秦子禄就是个不学无术，满嘴谎话的纨绔败家子，可是卢川始终对他心怀感激。
在侯府上住了这么久，卢川也看得很清楚，秦子眉对秦夫人和秦子禄母子俩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关系十分冷淡。
如今秦夫人已经因为买凶杀人被流放了，秦子禄备受打击，书也不读了，每天就一个人出去花天酒地，总是喝得醉醺醺才回来。
如果他现在拿着推荐信去鹿山书院，那秦子禄一个人该怎么办？
卢川心中十分纠结，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也没想好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突然听到砰地一声，紧接着是房门被踢开的声音，随后，秦子禄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走进来。
见屋里一片漆黑，他纳闷地咦了一声，然后扯开嗓子喊起来，“卢川，卢川你去哪儿了？”
卢川听到声音忙回过神来，摸索着点亮小桌上的油灯，“大公子，我在这儿。”
房间里燃起了一豆光，卢川举着油灯走向秦子禄，见他眼睛都是红的，忍不住叹了口气，“您又喝多了，我去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他刚要走，经过秦子禄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卢川回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秦子禄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卢川的脸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越发显出少年郎的清隽之色来。
秦子禄这些日子流连南风馆，在那些眉清目秀的小倌身上获得了许多乐趣。如今对上卢川的脸，和脑海里那个姓楼的少年渐渐重合，仿佛合二为一。
“大公子？”
卢川眉心微蹙，又喊了一声。
他怎么觉得秦子禄最近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总有种小兔子被野兽盯上的危险直觉。
秦子禄回过神，摇了摇头，把脑袋里危险的念头暂且搁下。
他目光向下一扫，无意中看到卢川拿在手里的信封，“这是什么？”
说着就一把夺了过来，直接抽出里面的信纸。
卢川想要阻拦已经晚了，秦子禄三行五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我大姐要推荐你去鹿山书院念书？”
卢川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本来没打算告诉这么早告诉秦子禄的，可是却被他子发现了，一时间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子禄本就喝醉了酒，脑子不太清醒，冷不丁看到这封信，再一看卢川闪烁其词的模样，就认定了他打算抛下自己去书院，气得火冒三丈，三两下就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往半空中一扬。
卢川脸色惨白，“大公子！”
秦子禄咬着牙冷声道，“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说完，他猛地将卢川往后一推，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卢川摔倒在地上，手里的小油灯也倾倒了，火苗噗地一下被吹灭，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门口照进来的月光，冷冷的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被秦子禄撕碎的推荐信，雪花一样的白色小纸片散落一地，卢川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将那些碎片捡起来拼好，可是却怎么也拼不回去。
他跪在地上，捧着那些纸片无声地呜咽着，像只受伤的小兽。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希望被撕得粉碎的感觉，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未曾得到过……
第二天一早，秦子禄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显然是宿醉带来的副作用。
他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大喊着卢川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卢川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了。他神色如常，只有微微红肿的眼眶暴露了他昨夜复杂难眠的心绪。
秦子禄任凭他伺候自己洗漱，一直到吃早点的时候，昨夜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卢川，“你想去鹿山书院读书？”
卢川抿了抿唇，没有回话，但是整个人都隐隐透出一股对秦子禄的抗拒之意来，显然是生他的气了。
秦子禄有些悻悻，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不就是封推荐信吗，我再给你要一个去。”
卢川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跟了上去。
清晖园内，秦子眉刚穿戴妥当，准备出门去上朝，就见秦子禄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见了她直接一伸手，“大姐，你给卢川的推荐信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再给他写一份行不行？”
秦子眉愣了一下，看向跟在秦子禄身后过来的卢川，一脸不解，“好好的怎么会弄坏了？”
卢川一脸愧疚地低头，“对不起秦大人，是我没保管好……”
秦子禄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说了是我弄坏的，你给他再写一份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秦子眉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知道他最近总去南风馆以后，简直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过这个弟弟，闻言冷声道，“你当推荐信是地里的大白菜，想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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