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薛绍的目的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薛绍之前一直借住在公主府，甚少与人结交，一朝金榜题名，顿时成了华京里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金殿传胪，琼林赐宴，三鼎甲打马游街，年轻俊俏的状元公，又未曾婚配，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爱慕的目光，更有大单的直接拿帕子香包绢花一类的东西丢过去，颇有几分前朝掷果盈车的架势。
李洛对他十分欣赏，颇有大力栽培之意，直接将他安排到翰林院任侍讲一职。别看官职低，但却极为清贵，是给皇帝或太子讲学，讲论文史以备君王顾问的，素来有储相之称。
更有人不禁联想到，这不就是当年秦子眉中了状元后走的路子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秦子眉尚在风华之龄，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做到了内阁行走。而薛绍还未及弱冠，就已经在翰林院当值了。
陛下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来这南唐朝廷，很快就要旧貌换新颜了。
顾宁昭在琼林宴上就已经目睹了新科状元公的风姿，更是一下子就认出，他便是那天在庆云寺和程云仙私会的男子。
她立马把这个八卦分享给了秦子眉，不无惋惜地撇撇嘴，“想不到程云仙的眼光还挺好，随便看上一个年轻举子，竟然就考中了状元。”
秦子眉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当初惠昌大长公主不也是对探花郎一见倾心？想必她们母女这挑人的眼光也是祖传的。”
“那怎么能一样？”顾宁昭掰着手指头反驳，“首先，惠昌大长公主和程驸马是在琼林宴上认识的，那时候他已经是探花郎了，不存在看人眼光好不好的问题；其次，程驸马在老家可是有妻有子的，跟惠昌大长公主也是一对怨侣。但是薛绍年纪轻轻，尚未婚配，而且那天我看他和程云仙私下里相处的模样，他对她多少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总结到最后，顾宁昭叹了口气，“华京里多少千金贵女都盯着薛绍呢，没想到被程云仙拔了头筹。”
她倒不是嫉妒，就是想起程云仙往日刁蛮跋扈的做派，忍不住有点同情薛绍：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秦子眉每日在内阁当值，和翰林院接触不多，但也是见过薛绍的，她赞同地点头，“薛钰之的确才华横溢，将来必定是能臣良相。”
“不过算算日子，程云仙现在还在先帝的国孝之中吧？”顾宁昭拿了一块点心边吃边说，“就算她和薛绍彼此有意，也得等到出了孝，才好谈婚论嫁。”
顾宁昭坏笑着摇摇头，“啧，薛绍这头无主的小绵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呢。”
秦子眉哭笑不得地戳了下她的额头，“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
顾宁昭却继续大开脑洞，“你说，当年惠昌大长公主逼着程驸马休妻弃子，那对母子后来怎么样了呢？”
秦子眉神情微凝，语气也低了下去，“平民百姓，又怎么争得过金枝玉叶？程驸马一纸和离书寄回老家，想必她也无计可施，只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下去了。”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秦子眉和顾宁昭相对无言，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顾宁昭忍不住小声嘀咕，“若我是程驸马的原配发妻，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来华京闹上一闹的。凭什么她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世间难道就没有公道天理？”
还有程驸马也是的，他既然成婚后都和惠昌大长公主分房而居，还偷偷在书房里怀念妻子，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再勇敢一点，拒绝惠昌大长公主招他为驸马的无理要求呢？
他骨子里也不过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罢了。
顾宁昭最讨厌这样没有担当，只会自怨自艾的家伙。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阿昭一样勇敢的。”
秦子眉到底比她虚长几岁，又在书院和官场生活多年，对人情世故更多了几分洞察，看事情也更为通达。
“或许对那位程娘子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替自己出气，而是好好把儿子养大，那就是她唯一的心愿了。”
只是孤儿寡母在这世间生存，总是要更艰难的，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都是难咽的心酸。
秦子眉低低叹了口气，“只盼着那孩子已经长大，能够好好孝敬母亲吧。”
城东桂花巷尽头，一座面积不大，却十分清净的小院迎来了新主人。
正院东厢的一间偏房内，桌上设了个小小的神龛。
薛绍打开靛蓝色的包袱皮，将一块上了年头，边角油漆都有些斑驳的牌位取出，郑重地摆在了神龛里。
地上没有蒲团，他一掀袍子，就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母亲，我终于考中了，而且比他名次还好，我是今科的状元……陛下很器重我，点我为翰林院侍讲。他们都说，我会是秦大人的接班人……”
“从我来到华京，一切都很顺利，我住进了公主府，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让他从小就念念不忘，一心想要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女人，才能让父亲毫不留情抛下他们母子，只寄来一封和离书，到死也没能再见一面。
她的确很美，也很媚。岁月对她似乎格外优容，时光流转，在她身上只留下了更多昳丽的风情，混合着女人的妩媚和少女的娇憨，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沉沦。
回忆起床笫间的风光和疯狂，薛绍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死死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
她的确是个妖精，但是他不能忘了自己上京的目的！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毁了我们家的仇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薛绍重重朝牌位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将整个神龛藏进了柜子里，这才离开房间，重新锁上门。
刚走到院子里，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他拉开大门，只见外面站了几个小厮仆妇，朝他躬身一礼，“薛大人，大长公主怕您这里人手不够，特意送我们过来伺候的。”
薛绍脸上适时浮起惊讶和感谢，“多谢大长公主细心，那就有劳你们了。”
仆人们鱼贯而入，很快就开始各司其职，打扫整理起各处来。
薛绍含笑站在院子里，看他们忙忙碌碌，眼角闪过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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