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7章

2004年6月20日，嘉乐学校，初三毕业的学生一个个竞相拍照留恋。他们唱着《送别》，唱着《那些花儿》，他们抱头痛哭，想对而舞，竭尽一切疯狂。唯独一个女孩坐在教室的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悲喜，如同上帝睥睨众生般冷然。

        2007年6月10日，一间ktv中坐满了高三毕业生，他们举杯相属，唱着曾唱过的歌，通宵达旦，痛哭流涕，却有一个女孩例外——女孩坐在角落，几乎被黑暗所掩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似乎没注意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神色莫名。

        『2004年6月20日，天气晴朗

        毕业了。

        今天以后，我将不再是初中生，我将离开学校，离开很多共事九年的同窗，怎么能够不伤心呢？但我并没有痛哭——或许是我太过乐观了吧。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就是不喜欢。

        但毕竟是最后的相聚了——以后很难有这样的相聚了。不是有句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吗，趁今天还能相聚，那就要竭尽一切去好好珍惜。

        和同学们聚着，看着身边的人都在依依惜别抱头痛哭，我心中的悲伤也更盛了。所以我突然想起了阿南——当初他走的时候也是哭得这样伤心，他说过他会回来看我们，我也答应了随时等着他回来——但是，他是回不来了吧？就算回来，他也找不到我们了。我们还会再见吗？这么多年没见，如果再见面我们的关系还能和之前一样好吗？

        我又想到了孤儿院，想到了孤儿院的所有人——我至今不知嬷嬷安葬在何处，孤儿院里的人至今也只有西西还和我在一起了。我有幸能得到一个家，但后来这个家没有了，家人死的死了，其余的都走散了。所幸上天待我不薄，再赐予我另一个家。但是，我还是怀念孤儿院的。每年清明，也只有朝着曾经孤儿院的方向烧一烧纸——烧给孤儿院，烧给嬷嬷，烧给曾经死去的婴孩，也烧给过去。

        西西还是这样不愿意和他人交往。西西啊，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打开心房呢？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受过什么伤害——我想，你一定曾受过很大的伤害（在遇到我之前），所以你才会对这个世界这般冷漠。但是西西，伤痛都过去了，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并不十分好，但也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存在啊。』

        『2004年6月20日

        亲爱的，北北

        你宁愿和一堆爱哭鬼在一起也不愿意陪我，将我遗忘在一边。

        我坐在座位上，等着你来找我，等着你来陪我——只陪我一个人。但是你没有。你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记得给我。

        但反正你和他们就要分开了，那我也就不计较这一次了——今天以后，你的那些同学便都会与你分离，你再也不会被他们所霸占——也就不会再有人和我抢你了。

        真的感觉那些人很愚昧很可悲呢。他们一个个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但是，哭过后转身，他们立即便能变成笑的模样，和其他人谈笑风生，谁也不会记得这一次的哭泣。

        原来眼泪，在他们那里是那样随意又廉价的东西吗。

        永远在一起，西西』

        『2004年9月3日

        亲爱的，北北

        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怎么忘了呢，只要在学校，只要在学生多的地方，你就不会缺少好朋友的。

        你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人。

        这才几天啊，你又和班上的每个人关系都很好了。你似乎比在初中时更受欢迎了。

        而且，竟然有人还给你写情书。我就坐在你旁边，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你的书本里时不时地会夹有一张纸——虽然你很快收了起来，但我还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这是有更多的人要来跟我抢你吗？不过幸好，你将那些纸条都扔了。

        北北，千万不要接受那些人。那些人，都不配。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应该拥有最好的。

        永远在一起，西西』

        『2007年6月10日

        亲爱的，北北

        北北，你还是这样，因为他们而将我遗忘，将我丢弃——我真的就一点都不比那些人重要吗？

        我本来不想去ktv的，但既然你要去，那我当然陪你。ktv里是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一个个沉醉着，放纵着，无比绯糜。这里，有人性最深处最本质的丑恶的体现。

        北北，真快啊，又是三年了。你在台上唱着歌——你唱得真的很好听。

        北北，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不管是听上去还是过上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还得去掉我们睡觉的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

        北北，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我们却似乎离得越来越远。

        我清楚，我们之间总有一个是要先死去的。我们终究是要分离的。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都会一阵刺痛——但这么多年，我早习惯这种痛了。反而，我还有一点喜欢这种痛——我感觉我正是以这痛为生的——甚至有的时候，因为这痛，我才能感知到存在，我才能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北北，心脏病究竟是一种什么病呢？我想，我应该会是先死的那一个吧——我的心脏这么弱。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支撑不了我太多时间。

        不过我先死也好——反正我死了你也不会孤单——你的朋友那么多，从不差我这一个。

        永远在一起，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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