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声尖叫将梧桐苑里的人惊醒了，四处都起了动静。

        沈云埋担心沈空濛夜里害怕，冒着可能被家仆当贼人抓住的风险，上前一步将窗户推开，他只盯着地面，轻声道：“别怕，小濛，是我。”

        方才她气息平稳，久未翻身，隔着一扇窗户沈云埋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沈空濛从床榻上坐起来，她张圆了小嘴，眼里的情绪从惊恐转为了惊讶。

        连素身后跟着几个梧桐苑的侍女，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都听见了，沈空濛下意识往卧房入口望去，又转头过来，指着他：“你……”

        他臭流氓，他登徒子，沈云埋在心里替她骂全。

        “我明日再来见你。”他腆着脸将窗户关上，退后一步往小厮靠近的相反方向离去。

        连素跑进来，几位侍女紧跟在后边，她们瞧见沈空濛好端端地坐在床榻上后一齐塌下肩膀，长松了口气，连素扑到人床边上，担忧地问：“小姐可是梦魇了？”

        “啊……”沈空濛尚未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瞧着就像是被梦魇吓了的模样，她呆愣地点头，“……啊，是啊。”

        连素彻底放下心来，她将人扶着躺回去，一并将她在黑暗中伸出的手塞进被窝：“小姐若是害怕，奴婢就睡在小厅陪着小姐？”

        小厅是与卧房只有一墙之隔的一处专给侍女守夜睡的房间。

        说是房间，但更像过道，放置的卧榻短小狭窄，任谁睡起来都不舒服，沈空濛从不让人睡在那里。

        “没事，你回去睡吧。”沈空濛摇头，她又不是真的梦魇了，何必这样委屈人。

        “哪有人一晚魇两次的？你就回去睡吧。”她拍拍连素的手，让她放心。

        连素依了她，离开前又走过去检查了遍窗户，发现依旧是关得紧紧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侍女们出去了，屋内重回寂静。

        沈空濛卷着身前的被褥，感觉经历过方才那一出，她好像更加睡不着了。

        沈云埋这厮，自小就爱来扒拉她这一扇窗户。

        倘若不是他老是通过这扇窗户找她玩，弄些有趣玩意哄她开心，她也不会去求阿爹让他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他少年时便可从荣国公府的各处轻车熟路过来，如今不知还记得多少，倒不怕被人逮到。

        哼。

        她刚才没看清楚，迷迷糊糊瞧着沈云埋身上穿的好像是件行装。

        沈空濛一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悄悄咧开嘴角。

        很快她又将嘴角放下，平躺回来。

        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南蛮的事情尚未交待清楚，一连两个月都没封信寄来的事也没解释，就算他风尘仆仆刚进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来寻她，也不能将这些解释一并抹了去。

        沈空濛抱紧胸前的被子，想着明日定要好好“审问”他。

        -

        第二日，沈空濛早早起身陪父母用了早膳。

        沈林氏让她一会儿回梧桐苑好好梳妆一番，说午后要带她进宫向太后谢恩。

        “自你失踪之后，你爹便进宫向太后禀了此事，太后娘娘动用谢家的势力帮了我们许多，还为你忧神了好一段时日，如今你平安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进宫向娘娘谢恩才是。”

        沈空濛应下，跟着沈林氏进了宫。

        太后同沈林氏关系亲近，欢欢喜喜地在寿康宫接见了她们。

        今日下朝后荣国公便来同嫡姐说了此事，太后已知晓个大概。

        她问了沈空濛几句，听她亲口说出在外并未多受委屈后才放下心来，笑着点头讲小濛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沈空濛感受到姑母对自己的疼爱，也知晓族中亲长为此事均费了许多心力，即使后边太后与沈林氏唠着她不感兴趣的家常，也并未像从前那般自己出寿康宫去逛御花园。

        吃着太后为她亲手做的白桃糕，沈空濛乖巧着坐在一侧的座位上，她正有些无聊，便见一位太监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到了。

        “快让她进来。”

        沈林氏适时收住了话头，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皇后走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沈林氏与沈空濛对皇后行礼。

        沈空濛好奇地向来者投去目光：是哦，昨日是听说皇帝表哥娶了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打动了这位冰山脸表哥。

        沈空濛将人瞧清楚了，只是看着脸生，没在京城的闺阁小姐里见过。

        皇后瞧着年纪不大，但礼数做得周全，她端正地向太后请安：“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好了，快到哀家身边来。”太后将皇后唤到身边，未端一分婆母的架子。

        皇后瞧一眼便知是个随和亲切的性子，她起身后即刻就让沈林氏与沈空濛快些坐下。

        “这是哀家的弟媳与侄女，荣国公府的夫人与嫡小姐，按你的年纪该唤一声舅母与表姐。”

        皇后听太后的意思，明白这都是自家人，她微微福身：“舅母好，表姐好。”

        这把沈林氏吓了一跳，想着皇后娘娘怎么能向臣下行礼呢。

        太后摆手让她坐下，不必惊讶：“若不是阿瑾非要将她娶为皇后，哀家还想将桃桃收为义女呢，那小子下手倒快。”

        太后将皇后叫来，只是让她认认沈家的亲戚：“好了桃桃，领你沈表姐去外边玩会吧。”

        桃桃行完方才那个请安礼，在得知在座都是自家人后便放飞了自我。她热情地拉上沈空濛，还顺走了桌案上剩一半的白桃糕。

        依着沈空濛同皇帝谢瑾的关系，当称呼她一声表嫂，但方才太后让她称呼自己为表姐……沈空濛彻底凌乱了。

        桃桃和她并肩走着，分食剩下的白桃糕，她直说自己在宫里憋久了，朋友少得可怜，一天天的无聊极了。

        她是沈空濛见过最会撒娇的姑娘，待走到无人处便又将沈空濛拉住：“表姐，你长得真好看，声音也好听，我好喜欢你，以后若是有好玩的，你可不可递帖子进宫叫上我一起呀？”

        “或是在宫里有宴会的时候，你让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跟着皇后的侍女知道自家娘娘平日里无聊时候虽多，但也不会见一个贵女便如此亲近。她是在心里认定了沈家小姐很好，便直勾勾地凑了上去。

        侍女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沈家小姐不要嫌弃自家娘娘这个性子。

        桃桃是过于热情了些，但她纯净地像一张白纸，一点儿城府都没有，并不惹人讨厌。沈空濛原猜测表哥只会被更冷的冰山征服，没想到是被一个小太阳融化了。

        她的眼睛很像猫儿的眼睛，求着人的时候可怜巴巴的，沈空濛觉得她就是个小妹妹，完全不想拒绝，她点头：“好啊。”

        桃桃欣喜地拉着她四处转悠，她听着沈空濛唤她表妹，觉着一点儿都不亲切：“表姐，你唤我‘桃桃’就好了，母后和阿瑾都这般唤我的。”

        “好吧，桃桃。”

        沈空濛坏心眼的没有接下去，果不其然桃桃又像只猫一般黏了上来，抱着她手臂蹭来蹭去：“那你叫什么呀？”

        沈空濛不开口，她便也不撒手，直到身后连素等人都憋不住笑声的时候沈空濛才告诉她。

        “小濛，小濛！你的名字真好听！”

        沈空濛同她说自己名字的出处，桃桃一拍大腿：“我记得御书房里有本苏词绝本，我定要拿给你看看！”

        沈空濛拧不过她，两人拉拉扯扯走出了御花园，到了御书房前。

        方想着要以什么理由进去，御书房的门忽然从里边打开了。

        三人迎面对上视线。

        桃桃歪着脑袋，道：“咦，我不认识……”

        她摇了摇沈空濛的手臂：“小濛你认识吗？”

        沈空濛回答：“……认识。”

        可不能再熟悉了。

        沈云埋也没想到能在此处碰见她，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桃桃丝毫没察觉到这其中诡异的气氛，她听着沈空濛说认识，以为是她的朋友，便放心留她在外边等着。

        她“哦”了一声，继而松开挽着沈空濛的手：“那我进去拿书，你等我一会噢！”

        桃桃话音落下便迅速窜了进去，速度快得沈空濛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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