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又出现了？”

        “是。”这才是威胁所在，“卑职想，除他之外，左丞相府内应该还有另一个奸细同他配合。不过此人藏在暗处，我们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如今沈云埋中了毒，圣医说最早也得等到傍晚才能苏醒。

        奸细依旧好好地躲藏在丞相府内，赵山泉行此计策，将如此危险之事告知于她，也是想让她多加留心周围的人，至少有个防备。

        “此事非同小可。”得知府内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他们后，沈空濛心中便有了惧怕，她生怕贼人冲昏迷的沈云埋下手，便难得有了一家主母的气势，“暗中加强守卫，务必要护云埋周全，还有今日在门口接云埋进府、知晓他中毒之人，都让他们闭紧嘴巴！”

        “是。”赵山泉有了半根主心骨，得了命令便下去部署了。

        傍晚。

        圣医知晓沈云埋身强力壮，多半都能在傍晚时分醒来，所以在沈空濛说要来守着的时候，他并未提议让她回去歇着。

        马麟子之毒的厉害只在过量之后，沈云埋体内的毒素远不及过量，故而不难清理，也不会伤及肺腑。圣医开好方子，便让小药童拿去后厨煎药了。

        沈云埋初醒，一日未进食，身子只是略微发虚。

        他吃了些流食，精气神便恢复过来了。

        沈空濛没打算立即将赵山泉所禀之事说与他听，想着让中毒受伤之人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议也不迟。

        谁知沈云埋自己将此事提了出来，放下碗便要召赵山泉进来问个清楚。

        略微清醒后他便想到，他中毒之事，一定与府里的人有关。

        沈空濛没有法子，制止住他将要下榻的动作，将赵山泉所禀亲说与了他听。

        得知事情的首尾，沈云埋作下决断：“需得尽快将另一个人找出来。”

        “是，若是不将人找出来，我们也无从知晓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沈空濛今晚没什么胃口，沈云埋几口便喝干净的粥她才用了一小半。

        “不过那人藏在暗处，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我们该如何找到他？”刚进屋的赵山泉只听到一两句话，不过他对此事了解甚多，这并不妨碍他加入谈话。

        且他所问出口的便是关键，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屋子里陷入沉默，三人各自思索着对策。

        赵山泉只是装个样子，他先前便试图想过，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当下他以手托着下巴，看似在沉思，实则暗暗打量两位聪明人，瞧着他们的表情，期望有人能想出法子来。

        两个聪明人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本来并未聚焦的眼神想着想着便撞到了一块去。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碰撞出丝丝火花。

        “我想到一个办法！”沈空濛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一拍手，“我们可以将擒住的那个侍卫化为己用，以他为诱饵，引暗处的人出来。”

        “暗处的人不知道他目的不纯，想要递出假命令必会与他相见，届时我们躲藏在一旁，瞧清暗处的人的面目，或者直接出现将他拿下！”

        “小濛的法子不错。”沈云埋也想到了这个办法，认为可行。

        可赵山泉耷拉个脸：“两位贵人，你们不知道，那侍卫的嘴巴可严实得很，撬都撬不开。我们将那烙得滚烫的铁片，还有刚抓的拳头大小的耗子——”

        “赵山泉。”沈云埋出声打断了他，“不要说这些没用的。”

        “啊？”赵山泉一愣，短时间内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在上报审讯结果吗，怎的就是没用的了？

        沈云埋直接问：“所以是什么都没套出来？”

        皇室暗卫的审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高超，倘若即便如此，还是什么都没审出来，那这名冒牌侍卫可有点来头了。

        “是，卑职无能，没让他吐出东西来。”

        赵山泉这才后知后觉，沈云埋方才是不想让沈空濛听到那些酷刑手段吧。

        不过，若是不能将冒牌侍卫收为己用，那沈空濛的法子也就不成了。

        “我亲自去审。”

        沈云埋心里清楚，已然没有更好的方法，况且以他的性子，向来都是自己试过才会认下结果的。

        说完他就要掀被下床。

        圣医为他诊治后便去开药方了，期间有小厮进来为他换去了沾有风尘的外袍外裤。

        干净的衣袍都在东厢房内没拿过来。

        沈云埋将仅穿着亵裤的腿缩了回去。

        沈空濛"扑哧"笑了一声，看他长手长脚的，藏在被子下动作也不方便。她将连素唤进来，让她拿上搭在椅背上的披风，道：“你既已没事，我就先回屋了。”

        忙活半日，她想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筋骨，正好方便床上的男人更换衣物。

        "好。"沈云埋目送她离开了屋子。

        -

        侍卫被关在地牢里数日之久，期间一丝光也没瞧见，精神混乱得以至完全失去了对时辰的估计。

        他嘴硬，什么都不肯招，却又惜命得很。

        即使每日送去给他的饭菜无半点荤腥，甚至有股子馊味，他都能囫囵吃光。

        这幅模样，像是有把柄在背后主子的手里，才让他这般护主。

        沈云埋进了地牢，让所有守着的侍卫都出去，他要单独审人。

        侍卫中有人见过沈大人从前的手段，审完过后牢房里一面干净的墙都没有，上边全都是飞溅的血迹。

        他一身侍卫服制，裹着修长健硕的身子，刚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干完不能见光的活，人却不显得邋遢肮脏。

        老实说，沈大人过得跟他们这群粗汉子没什么不同，穿的看起来一样，都是乌漆嘛黑的，忙起来吃的都是署里的饭菜，但他就是长得和乌央乌央一堆侍卫不同，有什么姑娘甚至是贵女，都是第一眼就瞧见他，第二眼及以后也不会再来看其他人。

        这样一个浓眉俊眼、面部棱角分明的人，审完犯人后走出来时带着一身戾气和血腥味，就像从地狱里来的黑无常一样。

        不过这次，出乎那些侍卫的意料，黑无常身上没有沾血。人在里边从傍晚审到半夜，双手干干净净地出来了。

        人出来的时候，外边刚开始下雨。

        天还乌黑着，雨势不大，但细细密密的，如牛毛一般。

        沈云埋一宿没睡，赶着天快亮的时辰去了早朝，因着雨势，他没有骑马，而是选乘马车进宫。

        国主留他书房叙话，他早为自己的晕倒编造好了理由，配合国主演了一出体恤下臣的戏码。

        如今第五圣子刚得了北方军队的军权，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风光人物，不少巴结第三圣子的人都随风向而倒，跑到第五圣子府门前送礼拜见。

        沈云埋一边答着国主的话，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许是第五圣子行事过于嚣张，才短短一日，就引起了国主的不满。沈云埋进书房时就看见第五圣子候在外殿，没被国主召进去。

        他倒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反正迟早是要将人除掉的，沈云埋听国主在上座说些国泰民安之类的大话空话，没有主动拱手告退的意思。

        直到国主自己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又赏赐了这位他心里的朝中骨干好些珍稀补品，才让人出宫回府。

        第五圣子受了些冷落，但丝毫不见收敛，沈云埋路过他时，人面上还是一副倨傲得意的表情。

        沈云埋回到左丞相府时，雨已经小了许多，沈空濛正撑着伞散步消食，她刚走近院子便听院子里的侍女说大人回来了。

        也不知道审讯的结果如何，她是怀了些期待，院子都没进就转身往沈云埋书房走去。

        她到时赵山泉已经在里边了，还有三四个侍卫也立在一旁。

        沈空濛已然习惯了他手下人的注视，坦然自若地走到沈云埋身边，向他不满道："怎的不叫我？"

        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都以为夫人生气了。

        他们是庆朝跟着沈云埋来的暗卫，都知道沈空濛夫人的身份是假的，在京城底细深一些的知晓她荣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旁的只以为是大人从小的青梅竹马。

        反正怎样都是大人捧在手里宠着哄着的，有了火气可不能波及到他们啊。

        沈云埋起身，将书房主位让给她坐。

        沈空濛没生气，只是对计划实施过程中没有自己的参与有些不满。

        天地良心，这种抛头露面的行动，沈云埋怎么样都不会主动告知沈空濛的，更别提让她参与到其中来了。

        “那我便跟着看看，可以吧？”沈空濛知道有一小拨人会藏在暗处盯梢，她就跟着这些人好了。

        沈云埋就是盯梢的一员。

        这次行动只是在府里，很安全，他没拒绝，直接就点头答应了。

        假冒侍卫已被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关在一处客房内。

        今日下午恰好是两个奸细约定的行动时间，沈云埋命他示意对方按原定计划行事。

        说起暗处的人，假冒侍卫只道他也不清楚，不知对方是何身份、样貌。那人每次都能提前将东西放到他原住的屋子里，他只需要将东西带到府外，交给隔壁大街馄饨小摊的摊主即可。

        既然不用见面，沈云埋派了信任的手下到假冒侍卫的屋子里找那人放下的假命令，同时准备了东西交给假冒侍卫，让他将此递出去。

        天上飘着雨，却没影响计划的顺利进行。

        假冒侍卫全程没有机会接触假命令，他怀里揣着沈云埋给的东西，出了左丞相府的小门后便一直贴着墙走，直到走到大街上，径直抵达馄饨摊，交付东西。

        期间皆有人盯梢，他未同任何人接触、说话。

        看来，沈云埋准备的东西已经递了出去，不久后就会到更深一些人的手里。

        那东西明面上是一份指令，但其实纸浆内藏着几只小虫。小虫是西域的东西，能够让沈云埋摸到这两个奸细的背后势力。

        左丞相府内的奸细要抓，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主子。

        过了几天。

        侍卫们拿着可以探查到小虫位置的铃铛在国都城内环绕了一圈，铃铛都毫无反应，他们正纳闷着要回府禀报时，书房的沈云埋收到了来自凌云楼的消息。

        假命令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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