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一一、一夜惊魂

时任第一副大，主抓生产的娘们一声令下，将全大队近六十名闲散在队上的大学生赶上了井。各队不管是职工还是领导都暗自叫好，说：“大队早就该这么弄了，整天养着这么一帮人，一说起来本事大的天，可是真让他干的时候，他一个干的，后边要有三个打扫屁股的还打扫不过来。说不得、用不得，就该这么好好整整他们”。

        没有三天的时间，这些“爱国者”在大队基本不见了，自己不打招呼卷铺盖跑了的，写辞职报告的、请病假的，等等原由，队上几乎见不到了他们的踪影，只有少数几个坚持下来的，立即成了各队上的技术员。

        九月中旬，我们搬上了三口新投。井在海里人工筑起的一个小岛上，通向外面的是一条长800米左右，仅容一辆车通行的小道。路两边就是两米多深的海，靠近井场的地方多数在三米多深。在正常退潮的情况下，海水略微低于路面，只要涨潮海水就会淹没路面。

        虽说这三口井还没有投产，但是井场上都已经铺成了石头地面，并且建了个厕所，这还是干了多年的作业少见的事儿。由于我们的介入，导致施工队暂时停工，别的建设也就先停了下来。

        说真话，像这种伸到海里的井我也没干过，这是第一次。厂里非常重视这三口井，说这是海油陆采的一个试点。大队也就督促的紧，要求白黑两班都要有跟班干部。第一口井白天替完泥浆，晚上起通井，是梁建国的班，我跟班上去了。

        起通井，这属于正常的起下钻，根本就没什么。到了井上，天还亮着，我们没急着干活，而是凑在一起坐到井场边上，抽烟拉呱穷白话。因为这种环境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到，感觉新鲜。再加上小风一吹，没蚊子，也凉快。还有就是1600多米的井，起个通井在我们眼中那也不叫活儿。

        一直穷聊到天彻底黑下来，这才收拾干活。我就搬块石头坐在井口旁边抽着烟看着，等起了有一排油管的时候，风大了，也正好停下来，都在忙着打管桥。我看到泥浆池后面有道白白的东西一闪没了，正在惊疑间，又看到一道，我就喊“兄弟们，快来看，有大鱼”。我这一喊，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跑过看，并七嘴八舌的问“哪呢？你别又骗人吧”。正在说着，又看见一道，一家人顿时兴奋起来，就咋呼着去看看。还没等走过去，又是一道更高的起来了，同时也溅了大家一身水。这时，我回过味来了，急急地大喊一声“都退回来，是上潮，那不是鱼、是浪”。

        我这一嗓子，引起了一阵的骚动。等都退到油管旁，站在那相互说着在海边干了多年了，没见过起这么高的浪。说着话，井场上见水了，第一次遇到这事儿，都觉着新鲜，吆吆喝喝的打完管桥，井场的水没过了脚面。再一转眼的功夫，水涨的迅速，就到了小腿肚子了。大家未免都有点惊慌，我就吆喝大家别干了，退到值班房去。

        进了值班房，一家人又缓过神来了，相互散烟，可是一颗烟没抽完，觉得值班房晃得厉害，再听外面的风声吓人，都怕值班房翻了，又争先恐后的跑了下来。这时井场上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就有人咋呼冲出去。

        这时的我有点冷静了，想起了井场比路高，井场上水这么深，路上肯定更深。想到那么窄的路面，再加上晚上看不见，人又被水冲的站不稳，万一掉下去那就完了。想到这，我大声喊“都他妈的靠过来，想出去，不要命了？大家都应该清楚路面比井场低的多，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水，只要想往外冲那就是找死。现在在井场上不出去还是比较稳妥一点，要死大家抱成团死在一起，明天队上就是找尸体还好找呢”。

        说着去通井机旁边弯下腰在水中摸出了引绳，一头系在了井架上，然后把大家都招呼过来，用引绳捆在腰间，把大家连成了一串。当时的想法就是再大的潮不会冲走井架，即使是我们都淹死了，也还都在一起，冲不出井场去，找个尸首也好找。

        等都绑好了，井场上的水已经到了腰间。虽然都绑在了一起，也被水晃荡的左摇右摆的站不稳。心中也是万分惊恐，但是想到我此时就是这帮人的主心骨，我不能乱，我要一乱那就乱翻天了。心中一直告诫自己要想办法，但是脑子里乱哄哄的，看着这茫茫的大海，我还真是老虎啃天无处下爪了。

        再看看身边这群人，开始热闹了。首先是张庆文在咧着嘴哭诉，老婆刚生了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这要死了还没来得及见见孩子呢，嚷着要写份遗书。跟着是于洪杰在骂，“你他姥姥的闭嘴，你知足吧你，你们都他娘的结婚了，我呢，到现在还没个媳妇呢，还不知道女人什么味呢”。

        受他俩影响，井场上哭声骂声乱成了一锅粥。梁建国就喊：“艹你娘，你们能不能想点好事，别他妈的张嘴闭嘴的死了死了的，你们不会想想明天下班后咱们去哪家饭店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没死”？

        等都骂的没劲儿了，水就差不多到了胸口了。站水里，就像片树叶漂在水面上，被晃荡的七晕八素的，时不时还被灌上口又苦又咸的海水，我也害怕。但是，别人在吵我一直没吭声，一直在低着头想这种情况有没有事儿、能不能带着弟兄们逃出去。听梁建国这一骂把我骂醒了，我立刻想到，我们能遇到，当时的钻井队就一定也能遇到，没听说钻井队有什么事故，那么就证明今晚上我们遇到的情况不会有问题，想到这些我放心了。闭上眼再回想一下，水涨到了胸口后这么长时间了再没有往上长，这一下彻底放心了。抬起手来摸摸上衣兜里，有盒整盒的烟，因为没开封，所以还没湿，就掏出来点了一颗，说：“兄弟们，谁抽烟的报名，没几颗了，别他娘的个球样，死不了。放心的享受一下，泡个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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