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病
横县的天乌云密布，像泼了墨汁的宣纸，遮挡住整个天际。天空渐渐昏暗，不消片刻就落下瓢泼大雨洗刷着大地。
酒店房间里没开灯，所以阴沉沉的，雨水砸在玻璃窗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姜一岛站在浴室门口局促不安，轻敲了两下门，“珩珩，你洗完了吗？”
一小时前，沈珩失神落魄进了浴室随即响起了水声。姜一岛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好友难过的模样一直闪过脑海，他恨不得立即手撕了邹宁。
水声未停，半晌都听不见沈珩的声音。
“珩珩，你应我一声……”
这时房间大门突然被敲响。姜一岛心里一紧，下意识屏住呼吸。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开门我是萧则昀。”
萧则昀来了？
姜一岛急忙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颀长俊逸的男人。走廊的灯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一身的黑色西装湿了半边肩膀，头发也有些凌乱，俨然没有之前见到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珩呢？”
姜一岛，“他说要洗澡，进浴室很久了……你去看看他吧。”
萧则昀快步走进房间，手拉住浴室门把手直接推开了门，用力过猛，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天际突然出现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浴室里小小的身影。
沈珩抱着臂蹲在白瓷砖上，努力把自己缩在膝盖之间，水流兜头而下浇在他湿透了的白衬衫上。他被开门的声音吓到，循声抬起了头。
惨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眸怔怔地看向来人，鸦羽浓密的睫毛轻颤，嘴唇发紫。
他透过水帘努力辨认来人，竭力止住身上发的抖，看到萧则昀的一瞬间纤长的手指攥紧胳膊，“萧，萧则昀……”
萧则昀一路上心仿佛放在火上炙烤般忐忑不安。他被人下药丢在酒店，被爷爷的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被周立仁刁难……都从未放弃，而是努力奋起反抗寻找反击的机会。
他见过他拍戏时倾注的模样，见过他单纯努力的模样。他热爱这份工作，被辱骂，被陷害，被无数的陌生人否定时他是什么滋味？
他躲在小小的浴室里，看向自己时目光像是一瞬间发出光亮。
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萧则昀半蹲下来捧住他两颊，直视他的眼睛，“我来了，不怕了宝贝。”
沈珩眨掉眼里的泪水，眼眶发红，“我，我不怕。我就是想呆一会儿……”
“好，”萧则昀吻了吻他的眼皮，发现他状态不对，皮肤发烫，“你发烧了？我抱你出去。”
“唔……”
萧则昀捞起他的腿弯，将人抱在怀里，顾不得水溅了自己一身，抱紧了他。
沈珩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窝，他的头搭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攀住脖子。
抱出浴室后轻轻地放在大床上。
沈珩浑身酸痛，眼皮沉重的要看不清萧则昀的样子。他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低声喃喃，“你，别走……”
“我不走，我在这。”萧则昀哄他，“我给你擦干身体，好不好？不然会难受。”
沈珩浑身无力，终于忍不住困倦，沉沉睡了过去。
萧则昀吩咐助理去找位医生来。
他心情实在不好，没力气应付旁人，看了眼姜一岛，语气生硬道，“抱歉，我要给他擦一下身子。你能回避一下吗？”
姜一岛想说自己和沈珩睡过一张床不需要避嫌，但见萧则昀浑身散发着戾气脸色阴沉的模样，还是没说什么。何况他呆在这里没什么用，还是去找江屿坻，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明邹宁诬陷的证据比较好。
“好，我去找导演，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日拍摄的原视频。”
萧则昀：“嗯。”
姜一岛走后，萧则昀洇湿了毛巾，给沈珩简单擦净身子，准备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
让他抬手抬腿的时候，他那双含雾的眼只是轻颤着睁开，看到是他又轻轻阖上了。微皱着眉，脸上也没有抗拒的表情，看起来乖的不行。
浑身白的近乎透明，颈部线条流畅纤长，萧则昀忍着躁动，给他换好衣服。
收拾完毕，盖好被子，医生刚好也到了。
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才说，“只是受凉导致的发烧，吊个水就好。”
萧则昀：“好，麻烦了。”说着吩咐助理在一旁看顾着。
趁着医生打针，他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谢大少，是我，萧则昀。听说谢朔如今进了谢氏高层？我与他有私怨，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提……好，下次有机会再聚。”
挂了电话。这回拨给了沈珩经纪人秦四。
“……萧总。”秦四接到他的电话前做好了准备。
萧则昀漆黑的眼眸里蕴藏着阴郁，“邹宁既然没用就雪藏了吧。你可以和公司领导层反应，就说是我的意思。”
秦四听出他语气里的狠戾，急忙应是。
“我要让他在这个圈子待不下去。”萧则昀声音低沉，“周立仁如今离开了华商却也不是无事可做，你选个适当时间安排邹宁去给他陪酒。他知道是谁害得他，自然会好好对待我送给他的这份礼物。”
秦四一时被吓到，说话有些磕巴，“可，萧总，这样不就是强……了吗？”
萧则昀冷笑，“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他不想陪酒可以不去，不想待在娱乐圈可以退出，我没按着他的头让他去陪睡，他有选择的权利怎么能说是强迫？”
秦四静默了几秒，“好的我知道了萧总。”就挂了电话。
医生留下了药，把注意事项和萧则昀说完，就和助理下楼了。助理还要开车送医生回去。
萧则昀走回到沈珩身边，看着他安然的睡颜，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
沈珩像是感受到他的碰触，闷哼了一声，“唔。”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宽厚的手掌心。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
沈珩昏昏沉沉，做了一宿的梦。醒过来发现他窝在萧则昀怀里。
原来昨天不是做梦啊。
他被紧紧扣着腰，头枕在萧则昀的手臂上，鼻尖都是他浓郁的味道。
喉咙像被粗砺石子磨得发疼，萧则昀像个铁炉般散发着热度，也烘得他浑身暖烘烘的。
他动了动，发现萧则昀箍他箍得很紧，没从他怀里退出来，反而把萧则昀吵醒了。
“……醒了？好点没有？”萧则昀摸上他的额头，稍稍放下心来，“退烧了。”
“你，你放开我吧，我想去洗个澡。”沈珩声音低沉，微微挣扎了下。
他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黏腻的很不舒服。
“不行，你刚刚好点，不能洗澡。”提起浴室，萧则昀就忍不住生气，“我没来的时候你就躲在浴室里，你怕我不够担心是吗？”
越想越气，萧则昀退开直视他的眼睛，“有事不能给我打电话吗，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你呢，躲起来？你要我心疼死吗……”
沈珩喉咙发痒，没忍住咳了两声。
萧则昀把他搂在怀里裹好，心疼的说，“你都生病了还想去洗澡，再冻着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沈珩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小声嘟囔，“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
“反了你了，”萧则昀怒极反笑，“嫌我话多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干嘛？”沈珩心跳慢了一拍，无辜的眨了眨眼。
萧则昀喉结滚了滚，沈珩还生着病，很虚弱，之前又被人欺负，他再禽兽也不能这时候做什么。
于是他克制地吻了吻他的唇角，“不闹了，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沈珩“嗯”了声，羞赧地垂下眼帘。
萧则昀下了床，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门重新开启，沈珩抬眸去看。
萧则昀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勾勒出他结实的身材，看的沈珩想笑。
他可能没带换洗衣服，所以只能拿了自己的穿。可沈珩的衣服比他要小两个码，穿在身上不合身还很滑稽。
“吃饭吧，小笨蛋。”饭菜放在托盘里，萧则昀把它放到桌子上。
萧则昀用被子把他裹得严实，之后才把勺子递过去。
托盘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糯米粥，和几样小菜。
粥很烫，沈珩迟迟吃不进嘴里，只好晃着藕白胳膊，眼睛却时不时上挑，偷看着萧则昀。
他脖子到胸口红了一片，不合身的睡衣在他身上绷的紧紧的。沈珩突然想起他无意间看见的几块腹肌，一时有些羡慕，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浮想联翩，没注意到萧则昀也一直注视着他。
“唔。”萧则昀突然放大凑到自己眼前，沈珩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上了眼，手指蜷缩着抚上他的胸膛。
“为什么偷看我？”萧则昀把人压在身下，用被子盖过头顶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珩羞赧，心底一阵暖流划过，耳根红了一片。胸口剧烈起伏着，睁着含雾的眼睛看着他。
萧则昀被眼前的美色诱惑的忍不住化身为狼，额角青筋暴起。最终也只能忍了忍，沉沉一笑，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不闹你。吃完饭我们回去。”
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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