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接近

江缇对于这种情形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她总不能靠三言两语的就改变这些人的态度，这些人不是宁王府里刁专欺主的奴仆，有些人还是有正经官身的，她们算是同僚而不是是主仆，做法就不能像之前在宁王府里那边靠着绝对的身份简单粗暴的处理了。

        这对江缇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却不是越不过的坎她看着乌压压一片的人，声音带着独属于女性的温柔，“本官初来乍到，比不得你们资历老派，只不过仗着高出几品的官职让你们虚称一声大人而已，以后还请诸位同僚多多照顾才好。”

        有人一拱手，声音抬高几分，似是要压住江缇的话，只听他道：“王妃娘娘客气了，下官……”

        江缇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眉心微蹙，态度还算平和，“这位大人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耳朵就不行了，本官方才还说互为同僚，怎么现在还称本官王妃？怎么，你是对王爷有什么想法不成？”

        江缇记得这人，这人就是当初给她治腿的太医，当初一口咬定她腿没救了被她驳斥之后恼羞成怒的那人。她对他印象深刻，实在不是她恃才放旷，而是这人本身态度就有问题，且不说她当时还是王妃，就是一个普通的患者，也经不起他那般刻薄言语。

        只是她没想到她当初没去找他，他现在还犯到她头上来了，不知枪打出头鸟吗？

        果不其然，那位太医听见江缇这么一说，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之前确实是看着江缇一来就直接露怯，心中轻蔑，记着她之前凭借王妃身份对他的不屑一顾，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刺她两句，杀杀她的威风，只是没想到被她三言两语的化解了去，还给了他好大一个难堪。

        他支支吾吾道：“臣也是怕以下犯上……冒犯王……大人。”

        江缇见他如此，收回目光，没有在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是随手点了下头的一个管事，“带本官去了解一下太医院。”

        那管事连连应是，先是由江缇交代的待着她在这太医院里逛了几圈，随后引她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差人抬来好几箱铺满灰尘的实木大箱。箱子甫一打开灰尘四散，小黑拉着江缇退了两步才不至于被冲到。

        那管事笑的谄媚，“大人要想尽快了解这太医啊，还是得从这账目入手。”

        他拿出一本账册在江缇面前翻开，“这里头不光记入了太医院的流水，还能看出设科和制度，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东西药房的采办归属……”

        江缇没有继续听他絮叨，这么明显的敷衍之前在宁王里就经历过不少，没想到换了个地方手段还是如此的不入流，看来她之前虽然下了一个太医的面子，可到底是二人的口舌之快，没有真本事拿出来之前或者说没有危急到他们切身利益之前，大家不过把她动作一个尊贵的花架子，高高捧起随意糊弄过去就好。

        她不指望这些人了，她直接让人退了下去。

        院子里只留下她与小黑两人，她捻起一本账册，远远的甩了两下，就听到一旁小黑问道，“属下帮小姐搬进去吧。”

        江缇一手虚握成拳，一手握住那本账，靠在椅背上，神色是从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心中显然已经有了成算。

        她一目十行快速翻阅着，一时间屋里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响。小黑在这方面没有江缇思维敏捷，只能在一旁看着。

        江缇十分疲惫，捏了捏山根，这些账目明显有问题，有些午饭考证，有些是真的离谱，不过都不能算做证据来看就是。

        看来太医院那些人是真的嚣张，笃定她无可奈何。

        江缇郁结之际，管事的就已经跟着那位太医进来询问进度。

        她直接拿起一本账目质问道：“太医上为宫中贵人官眷命妇，下为太监宫女，诊疾治病，都需要登簿册，备查考，条理分明，你们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回事！都是些理不清的烂账，年年都是亏欠，只会伸手向上要钱！”

        管事没想到江缇直接发难，觑那位太医开始狡辩，“大人也清楚太医院事务杂忙，难免忙中出错的事……”

        倒是那位太医直接开口，坦然模样，“宫中除了贵人们用药精细，还有一些平民百姓，每年奉旨施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陛下仁心仁德……钱花的也很合理。”

        江缇睨着那位太医，听他拿皇帝压她，只是笑了笑：“开一副理气血的方子当归黄芪用了三两，这当饭吃也怕噎着吧。”

        太医神色一边，“大人并非医者，不懂其中门道……”

        江缇话说到这里，就算不相信他的话也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发难，只道：“账目问题你我心中有数，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们，只是如今另外两位老大人不理事，太医院现在归我管治，出了问题自然是我首当其冲，所以这账目还是清楚些好，也能相安无事。”

        太医像是听不懂江缇按时他们把钱补上，笑着恭维了江缇两句，把她气得不行，当即就甩头让小黑推着她离开了。

        在太医院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士气受损，江缇的气势都矮了一节，整个人丧的不行，眼看着快到宁王府时，就认出了府门口停靠着的祁王府的马车，紧接着就看到顾以深从马车上下来。

        江缇扬起笑脸，“祁王是来找宁王的吗？”

        顾以深笑着摇头，声音温和，“今早听闻你接管了太医院，特地来祝贺，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江缇立刻摆手道：“怎么会！说起来你是除了太医院那群滑不溜手的老匹夫之外第一个恭贺我的！不过那些人显然口不对心虚伪的很！”

        江缇气呼呼的，随后又道：“不过祁王殿下特意前来，肯定是真心的！”

        顾以深意有所指，笑的荡漾，“是啊，我是真心的！阿缇现在才看到我的真心吗？”

        江缇不自在的撇过头去，“祁王又在说笑了。”

        顾以深没接她这句话，只又问了她的腿伤，又送了几种名贵的药材给她，两人谈笑一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借口离开了。

        江缇怀里抱着药材，目送这远去的马车，其实只要他不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还是一个很令人舒适的朋友的。

        “还舍不得呢？可真是长情！”

        听见这冷言冷语近似于嘲讽的声音，江缇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扭头冲他假笑，“哟，王爷呀，什么时候来的呀！这是今天我不在留香阁你没处开饭了特地来蹲我的不成？”

        顾以棠脸色一变，没有再搭理她，扭头就往府里去了。

        其实江缇有一句话没说错，顾以棠确实是来等她的，只是时机不好，一来就看到两人攀谈的那一幕，落在他眼里只有亲密过甚，他忍了又忍直到看到江缇恋恋不舍的模样心头血气翻腾，一出口话就带刺。

        本来他是懊悔的，可江缇一句话又让他拉不下脸来，之前的一幕以及埋藏在记忆深处那些不算好的回忆翻腾起来，他只想活活掐死眼前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顾以深没有回王府，而是在宫门下钥之前入了宫门去见了秦贵妃。

        秦贵妃正在染甲，见着人进来了也不叫起，知道宫女将裹了花泥的指甲用叶子包好，挥退了所有人，才道：“去见江缇了？”

        顾以深变了脸色，“母妃……”

        秦贵妃才自己的指尖一寸寸的往下看，“今天你父皇歇在别处了，本宫是不是老了？”

        顾以深犹疑，深知秦贵妃虽然刁蛮霸道，却不是会顾影自怜的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宽慰她。

        秦贵妃确实画风一转，“果然还是皇后宫中的芍药足够浓艳……”

        顾以深不明所以，“母妃！”

        她冲着顾以深笑，“和她说了什么？”

        话题最终还是转了回去。

        顾以深并不喜欢这种被监视被支配感觉，“江缇做了太医院六品院判，儿臣去给她道贺而已。”

        “六品院判，大小也是个官了，倒是低估了江缇的能力以及你父皇对她的宠爱了，倒是我把她想得简单了。”

        其实秦贵妃对宫里头的消息比顾以深灵通的多，只是不满顾以深对江缇太过看重，“你可以与她接近，什么关系都好，但是你要清楚你将来是要做什么的，江缇对你有心，那也只能是兄嫂，利用可以。”

        顾以深只是应了一声是，他知道秦贵妃对他有期许，方才才一进门，字字句句都是在敲打他，他当然懂。

        不过在听到江缇对她有心的时候，他心尖上不由得一颤。不过他在秦贵妃面前伪装的好。

        母子二人难得在一起的独处最后秦贵妃关心顾以深几句话里落幕了。

        这头江缇还没有把太医院的事情理清，结果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听到那群人上奏皇帝自己救人使用的是巫术，想要撸掉她刚到手还没热乎的官位。

        原来是太医院亏损钱财实在巨大他们补不了也舍不得，这没人查还好，一旦有人查根本捂不住，眼前江缇虽然没证据，但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来，只能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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