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金刀记 > 第15章 ?第十五章 魔岩峰下 渐霜风凄紧(四)

第15章 ?第十五章 魔岩峰下 渐霜风凄紧(四)


只见那黑衣人竟突然罢手撤出数丈远,跃过芦苇荡,向湖边奔了过去。那一片大湖波平如镜,湖面浮了几只小木船。华回雪为查巴氐世子死因,哪里肯放过黑衣人,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只见黑衣人脚尖微微点地,飞身一纵跃上靠他最近的一只木船,左手拾起木桨便向湖中央划去。华回雪来到湖边一看,黑衣人船已行至湖心,叹道:这人膂力如此之强,使起木浆犹如劲风穿鲁缟,我当小觑不得。一望湖边尚有数只木船,便登船划桨从湖边追了上去。华回雪眼见前方船速颇快,伸出手掌,掌缘对准木浆中心,一掌将其劈为粗细均等的两半,双手各执半只。他双桨齐挥,船速迅疾跟了上去。黑衣人回首一望,见华回雪离他越来越近,亦提了几分劲力。二只木船立时将湖面搅的波纹叠宕、水花泛起,黑衣人挥动木浆频率陡增,然而两只船却越来越近,他左手划桨,右手却对着船尾部  “砰”地一声击向湖面,搅出一波水团,犹如飓风般“呼呼”向后席卷。华回雪见水团来势迅疾,当即左手一圈,右掌朝水团中央一推,水团立时不再往前,只是在原地不停转动。黑衣人又是一掌推向水团,那水团在掌力推送之下慢悠悠往前转了过去,华回雪亦迎了一掌,水团于两股力道夹击之下立时原地旋转,如一巨大的纯钢漏斗一般矗立湖面不再移动,周围竟不溅起一丝水花。黑衣人以隔空掌力卷起水团已属不易,而华回雪却将水团以刚柔并济的力道控制在原地,这一份抽丝拨茧的功夫着实更胜黑衣人一筹。

        这时,船渐渐往湖对岸驶了过去,黑衣人眼见不占上风,撤开掌力,向岸上纵去。彼时,船岸相隔尚有数丈,黑衣人飞到半空突然落下,踩了两下水面又是一纵,便跃入岸上。华回雪心下骇然,湖面自非平地可比,便是再厉害的轻功也需借着地面蹬踏,似他这般能借水而起,倒是世所罕见,只是拳脚上的功夫比之自己还是稍有不足。

        华回雪又将木船滑行了数丈,待得距离岸边只有三丈远,便飞身纵上岸去,眺眼一看,只见一只黑影往前方山头蹿了过去,刚想放开脚力去追,突然大叫一声:“哎哟,不好。这人莫不是以卓绝的轻功引我出来。”想到可能中了掉虎离山之计,小师妹势必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额头不禁冒出一阵冷汗,旋即回身往芦苇荡奔去。

        华回雪心系小师妹安危,一路健步如飞,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芦苇荡边,见严孝媛正用苇叶舀了湖水为冷大海擦拭伤口,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当下为冷大海点了胸前受伤处穴道,止了流血。冷大海谢道:“得蒙相救,不甚感激,敢问恩公高姓?”严孝媛道:“师父,他是我从师‘李家堡’时的师兄华回雪。”冷大海点点头道:“原是鼎鼎大名的华回雪,怪不得有如此武艺,华王爷,哦不,华兄弟,你怎么会在此处?”华回雪已知严孝媛离开恩师李老拳师,却不知原因,见冷大海是严孝媛现任师父,便不隐瞒,一一据实以告。冷大海叹了叹气道:“方才听华兄弟言道,那黑衣人所使的乃是一门称做‘千叶游龙手’的功夫?”华回雪点头道:“正是,我亦是第一次见识这门功夫,委实厉害,只是这门功夫并非出自中土。”冷大海道:“不错,冷某所知,南海‘龙川帮’有一种极其厉害的拳法,便是唤作‘千叶游龙手’,我虽听闻过,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也难相信传闻中确有这样一门奇功。”

        华回雪听他口中抛出“龙川帮”三字,疑道:“哦?据华某所知,那龙川帮数百年来蛰居南海,从未入中土一步,冷掌门竟也知晓?”冷大海欲继续说下去,“咳咳咳……”数声,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口中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他被黑衣人伤的极重,  这时张口说话导致内息不调。严孝媛霎时又急红了眼,大声哭道:“师哥、师哥,你快救救师父、救救师父。”华回雪走到冷大海身后,盘膝坐下,双手抵住他背心,凝神运气,一股真气顺着手心如暖流般缓缓送入冷大海体内。不到半柱香时间,冷大海终于缓了过来。严孝媛拭去冷大海额上汗珠,见师父暂时无生命之虞,已不似方才如此紧张。

        华回雪见严孝媛愁眉渐展,心中高兴,缓缓起身道:“小师妹,冷掌门暂无大碍,只是还需找间药铺挑些药材敷入伤口才行。”计议已定,三人随即取道建康六合镇,走了四五个时辰,找到一间客栈落下脚,将冷大海安置入厢房,他二人又外出寻了七八间药铺。严孝媛心疼师父,尽拣人参、卜芥、地龙、郁金、虎杖、蛇胆之类名贵药材,挑了一箩筐,身上银两已是分文不剩。华回雪见她丝毫不懂医理,乱取一通,忍不住笑道:“要是让你做了大夫,那病人就算治愈了恐怕又得穷死了,还不如不治。”严孝媛“噗呵”一笑,道:“那也不一定,一个人生病了总得想方设法地医治,治愈了总能把钱挣回来。”华回雪道:“这话不错,可是你师父受的是内伤,需要慢慢调理,依我看只两根人参便已够了,你买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那也不一定都管用。”严孝媛撇了撇嘴道:“师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参乃是大补之物,熬成汤将死之人喝上一口便可多活一日;卜芥能够散热解毒;地龙可以平喘、疏通经络;郁金能够融化淤血……”她一口气将这些药材的功效说完,又道:“师父他老人家待我就像女儿一样,别说这些药材,就是到长白山找上七天七夜的千年老参我也便去。”说完,眼眶泛起一阵微红。华回雪先是一惊,初时以为她丝毫不懂医理,后来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佩服之极,自己对这些药材的功效亦不全然知晓,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入的昆仑门下?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华回雪口中所问的“师父”自是指李老拳师。

        严孝媛突然将步伐放得极缓,向前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呆呆看着远方,一下子“哇”地哭了起来。华回雪见她大哭不止,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宽慰,只是隐隐感到不详。李老拳师乃是自己的启蒙恩师,小师妹另投昆仑派门下定是有极大的隐情,华回雪心头一怔:难道恩师已不再人世?否则小师妹怎能弃之而去?他心中颇想知晓李老拳师近况,却始终不敢开口相问,只怕师妹说出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

        严孝媛擦了擦眼泪道:“师哥,你恼我入了昆仑派吗?”华回雪深知眼前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秉性纯良,温雅慧聪,断不会做出有负师门的不义之举,柔声道:“我不恼,这其中定有极大的缘由,你且说来我听。”严孝媛又道:“其实我也、我也很想师父,可是、可是,可是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她边说边抽泣。华回雪此时方能确定李老拳师已不在人世,万千思绪涌入心头,胸间便如熊熊烈火炙烤一般,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这时,二人正好走到一座小石桥上,华回雪一声长啸,伸出右手对着桥上石墩“呼”一下击了过去,掌心落处,石墩正面硬生生陷下二寸来厚,石屑溅入水中“哗啦啦”作响。只见他击打石墩的右掌瞬时布满了鲜血,血腥之极。严孝媛想要阻止却不敢近前,大声喊道:“师哥、师哥。”华回雪似是并未听见,猛地又是一掌横地里击向石墩侧面,饶是他武功再高,手掌毕竟由血肉而生,如此之大的力道撞向坚硬无比的石墩怎不疼痛流血。只是华回雪竟浑不知疼痛,又连着击了三掌,右手的鲜血将半截石墩染的通红。

        桥面突然“咔咔”作响,他将石墩硬生生削去半截,石桥失去主支架便晃动起来,严孝媛吓得失声大叫:“师哥,别打了,别打了,桥要塌了。”此时,华回雪方才晃过神来,携着住严孝媛右臂胁下,纵身一跃飞过石桥,暗地里大叫一声:惭愧。严孝媛见华回雪伤心已极,柔声道:“师哥,其实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六年了,你也别再难过了,而且他老人家临死前还说……。”华回雪不待她说完,抢声问道:“师父还说什么了?”严孝媛道:“师父说,看到师哥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大的出息,他也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华回雪得知恩师临死之前念念不忘还是自己,不由得柔肠百结,悲从中来。十年来,他武艺大成、高官厚爵,此后竟未见过师父一面,虽然他心中从未忘记过恩师,亦多次回到陇西李家堡找寻,但始终未能见上,伤心之余又多了一份自责与愧疚。

        华回雪拭去些眼泪道:“也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让我能再遇见你,小师妹,恩师不在了,今后、今后我要好生待你,便如、便如、便如亲妹妹一般,不不,你早就是我亲妹妹了…那也不是、不是。”顿了顿又道:“总之,总之此生我便要好生相待于你。”他自始至终都厘不清与严孝媛之间究竟是何种感情,即便与叶温清成婚后,仍是不自觉想起这个小师妹,此时情难自已,心中所想的不论与严孝媛是何种关系,总之能好生相待于他亦是对恩师最好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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