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清债清出作祟人

八十七、清债清出作祟人

        镇政府作为800万元的债权人，王朝明认为政府有责任和义务追讨回来。王朝明与老纪商议，所有债务人必须在一个月内将欠款还清，逾期不还的加收一分钱的利息从每月的工资中扣除，还要将这种失信老赖行为作为年终评先树优、提拔晋升的依据。老纪说这个法子对欠款的机关干部有效，但对社会上的债务人没有制约性，一是因为他们在镇财政无工资可扣，二是这些债务人大多都是社会上的老赖，从借款那天起就没打算还。原先镇政府也催缴过，可他们要么不接电话、要么东躲西藏、要么拒不开门，被起诉的个别债务人竟然敢撕毁法院的传票，现在法院□□肃纪加大了执行力度，建议这回催款可再起诉、再申请执行。王朝明思忖片刻，说这个法子效果也不是很大，赢了官司也不一定赢了钱，这些天他考虑了两个法子，从现在起除做好张榜公布外，财政所调配好人员深潜下去摸清每个债务人的亲属关系、社会关系，摸得越多越好，逾期不还的，一是带着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上门讨债，给他们曝光；再就是向他们所有的关系人写信，说明欠债讨债情况。人都是要脸面的，欠款不还的老赖，相信他们在社会公众面前、在亲戚同学同事朋友面前是丢不起人的。老纪称赞这是个好法子，欲起身马上去办。王朝明要他等等又说了两件事儿：一件事儿是关于老纪个人的欠款能否还上，如果还不上的话他个人可以借给他一万元以解燃眉之急，老纪自然欢喜不得；第二件事儿如果老纪愿意的话，还要受点委屈……

        在追讨债务的机关干部大会上，老纪讲了债务人欠款数额、还款时间以及逾期怎么加罚的具体问题，王朝明在做最后强调时重点讲了诚信问题。他说诚信是做人的根本，是做事的前提；如果没有诚信，人生的高楼大厦就会地基不稳，事业的巅峰就会昙花一现。古人以徙木立信，为人朴讷诚笃。《韩非子》记载，魏文侯与守山人约定了打猎时间，临出发时刮起了大风，他遭到随从的阻拦。魏文侯说：“不可，以疾风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于是亲自驾车前去告诉守山之人才心安。“宁为世人笑其拙，勿为君子病其巧。”历史上，晏子为何能被齐景公委以重任？周勃何以被汉高祖托付大事？一个“诚”字是关键因素，诚信重千斤！如果欠账不还就失去了诚信，表面上看似是沾了光，实则失去了很多。王朝明关于“诚信”的这番演讲打动了许多人，纷纷醒悟去财政所归还了借款。

        老纪给许习懦打电话，问他欠的两万元钱什么时候还，许习懦竟然忘记了，说自己不欠财政什么钱。老纪念出了借款理由、借款日期，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似乎想了起来，说那时出差回来报销完毕后忘记讨要借据了，他让老纪转告王朝明，让王朝明看着处理掉，反正这钱他是不还的。

        党委会上议完一个议题后，章清仁正要主持进入下一个议题，王朝明要插入一个议题，说此人是老同志了，等的时间长了怕他身体吃不消，就朝门口喊让老纪进来。老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羞怯地进来。章清仁懵了，问王朝明是咋个意思？王朝明让老纪自己说。老纪嗫嚅着开口了，说自己贪图了马老四二斤茶叶，私自做主支付给了马老四200万元的欠款，自己错了，请求党委给予处分，这就是那天王朝明跟老纪说的第二件事儿。

        老纪在检讨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频频看向章清仁，王朝明的目光也盯在了章清仁的脸上，看章清仁忐忑不安的神情，王朝明验证了自己怀疑他的正确性。章清仁明白了一切，心想：虽然老纪将责任全部承揽了过去，但王朝明未必相信，说不定老纪此举就是他的主谋，出题考我给我难堪。今儿我偏偏考考你。于是他说王朝明是镇长，问王朝明怎么办？王朝明心想：你章清仁老奸巨猾，敢做不敢当，今儿我偏偏将球踢给你，看你怎么办？让你脸上发发热，以后做事儿收敛一些。于是，他又将球甩给了章清仁，说自己还没考虑好，章清仁是书记让其先说。章清仁频频向老纪眨巴眼，示意老纪要理解，下面他要说的话都是假话。老纪会意后，章清仁语气平缓地批评他，说老纪是老同志了，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这么大的支出金额是要报请党委会研究的，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财政所长，就是王朝明镇长、再捅破天到自己这儿也不能擅自决定。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还做了诚恳的检讨，就给口头批评一次，下不为例，然后请老纪回去。

        王朝明却不依不饶，让老纪等一下，说自己是镇长，主管财政，对老纪的做法得提出批评意见，他实际上是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将矛头指向了章清仁。王朝明说老纪是个好人，但千万不能有“好人主义”，因“好人主义者”一无立场、二无原则、三无底线，不讲政治只讲人情，只用庸俗的得失观看问题、只用扭曲的是非观判对错、只用狭隘的利益观干事业，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算计的都是一己私利；“好人主义者”就是糖衣炮弹，表面甜蜜而腹含毒箭，首先是弱党弱政，其次是祸国误民……

        王朝明的上纲上线果然让章清仁很难堪，他心想：王朝明分明是在敲山震虎、讥讽指责我呐，可我实在无法反唇相讥，只能心里明白装糊涂强忍着，以后不再惹他就是了。老纪为我忍辱负重，我怎么好意思再严厉批评他？就让王朝明多说几句出口气吧。

        王朝明还真是不客气，继续说老纪这种行为，说轻了是好人主义，说重了已迈出了贪腐的第一步，称老纪是初涉浑水者，所以人家只用二斤茶叶诱惑他；可为达到同样的目的，送给别人的说不定可就是十万、二十万不等了。这分明是有所影射，章清仁听到这儿像触电一般，不禁打了个颤栗。

        王朝明看了他一眼，见章清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戳到了他的痛处要害，又加重语气猛敲警钟，说这是很危险的，劝君四句话：第一句，一定要洁身自好。洁身自好是内省之道，是智者内心的自我告诫，是干部的自我批评。一个干部连洁身自好的要求都没有，又遑论廉洁自律、拒腐防变；第二句，一定要慎独、慎微。一个真正的□□员，即使在他个人独立工作、无人监督、有做各种坏事的可能性的时候，他都能够慎独，不做任何坏事，这难能可贵。东汉安帝时期有位太守叫杨震，在赴任途中有位县令送他十斤金子，他拒而不收。县令说夜里没人知道这件事，杨震则问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不知也？所以慎独是最高境界；第三句，贪污受贿不要心存侥幸。侥幸是一种魔咒，他只会引人走向深渊；第四句，一定要保持警惕，防止迎逢巴结、献媚讨好这一糖衣炮弹的攻击。有这么一则寓言故事，有一种叫豺的动物非常狡猾，它碰见了一头野猪，很想吃掉它。可凭自己的实力，它做不到。于是，它有意讨好野猪，向野猪献媚，使野猪渐渐放松了对它的警惕。豺接近了野猪之后又极尽巴结之能事去舔野猪的屁股、□□，野猪很是享受，沉浸在“豪门老爷”的幸福里。突然，豺却狠狠地咬了野猪屁股一口猛地一拽，带着野猪的肠子跑开了。野猪突然受到攻击，奋起反击，无奈受伤太重，很快流血而死，成了豺的珍馐佳肴……

        章清仁听着王朝明的讲话仿佛触动了灵魂，一副羞愧难当、欲罢不能、欲说还休、如坐针毡的神情，他想：这件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事儿让王朝明这样上纲上线、指桑骂槐句句似箭，肯定不是指向老纪，他对下属不会这么苛刻，分明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影射于我，给我打清醒剂。我也是该清醒、收敛一下了，可王朝明怎知道染坊里倒白布何其难也。

        王朝明讲完了，委员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章清仁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发言。章清仁似乎还沉浸在他的反思中没有醒过来，廉淑兰不得不用脚踩了他一下，章清仁醒悟过来，说了句“散会”就率先走出了会议室。委员们又把佩服的目光聚焦到王朝明的脸上，似乎是赞许他又胜了一个回合。

        受果张镇追逃债务的启发，许习懦也清理杜放镇的债务，但他不是为追债而追债，而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是借追债之名渔自己的蝇头小利。若果张镇继续向自己追那两万元，最低目标也要在清理杜放镇的债务中找回来。财政所长受许习懦之命将追债的有关事项向债务人讲明白后，果然欠债不等的债务人每到晚上就带着贵重不同的礼品络绎不绝地穿梭于许习懦在县城的住宅。许习懦也不嫌弃，无论礼品是轻是重、是多是少、是大是小，都乐此不疲地接纳了，其中一干部上供了几千元的贿赂，许习懦不明原因，问为什么送自己这么多的礼品？这干部也是二百五一个，或许觉得与许习懦特别亲近，就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借了镇财政十万元放了高利贷，他稳赚不赔；若让他继续借贷下去，到年终还会给许习懦分红。许习懦一听，拍拍其肩膀直夸他猴精猴精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毛里湾河成了人们“淘金”的最好地方，这原是马老四的势力范围，但随着河沙逐渐成为稀缺资源身价暴涨也被“星一霸”郑云天惦记上，两人为此打得“热火朝天”。“星一霸”顾名思义是新星县一霸，其实力有多大，马老四与他不可同日而语。这天，“星一霸”郑云天率领一百多人来到毛里湾河，要马老四快快滚出去；马老四据理力争，聚集了二百多人坚决“维权”，双方在河两岸展开了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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