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师傅遗物，你的师兄

日子回归到最初的平静，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夷则又变成了那个每日里窝在鹿梦院里，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那里等着徒子徒孙来孝敬即可的化神尊者。

        除了她身后多了个小尾巴，其他与从前无异。

        院子里的月十六最近不大精神，开出来的花也不多，姜夷则特意喊来了玉琴帮她看看。

        检查了半天，玉琴发现月十六害了虫病，当即将害虫清理干净：“没事了，害虫清理掉，过些日子就会变精神的。奇了怪了，尊者的院子里竟然也会害虫病。”

        姜夷则笑着回头：“我的院子与外头有什么差别？还不许长几条坏虫了？”

        换做平时，玉琴早就闹着取笑姜夷则了，可今日的她有些心不在焉，怔怔地望着某处，对于姜夷则的话也只是点点头敷衍几句。

        “怎么了，有心事？”大概是一下子离开的人太多了姜夷则对身边其他人多了几分关心。

        换做从前的姜夷则，才不会开口管这些闲事。

        玉琴有几分受宠若惊：“没事，只是我……”

        姜夷则拉着玉琴坐下，拍了拍她示意她慢慢说不着急。玉琴抿了抿嘴唇：“我只是想着，夏日过去了大半，眼看就要进入尾声。只觉得日子过得真快……”

        她明明字字句句没有提到，可姜夷则很快就想到那个藏在字字句句背后的人。

        忽然惆怅地叹了一声：“是啊，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师兄离开苍羽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会儿他大抵已经顺利进到妖族地界里了。”

        姜夷则是个迟钝的人，与玉琴接触不少却从未看透过她的心思。

        听到了宗门里的流言之后，再见到玉琴，姜夷则多了几分唏嘘。

        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那个淡薄又执拗的师兄呢？

        一旦风吹黄了叶子，夏日便很快就结束了。

        秋风刚起的时候，寒轻白回到了宗门。

        如同离去时一样，回来时也是悄无声息的。

        是青岚派人过来通知，姜夷则才知道师兄回来了。

        她匆匆忙忙赶去见师兄，却见寒轻白比离开前更加瘦弱，像是天上明月被一朵云盖住，整个人阴郁了不少。

        一颗心高高挂起，姜夷则连忙走到寒轻白身边，满是忧心地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去妖族了吗？难道，难道不顺利？”

        寒轻白不语，她便觉得自己猜测愈发有道理，拉着寒轻白的手安慰：“师兄不必如此，妖族没线索咱们就去其他地方找。”

        他的手从前是温凉，如同冷玉一般。如今交握着，却好似一坨冰，冷也刺骨。

        寒轻白深深望着姜夷则，一开口声音嘶哑：“师妹，此番回来，我同师妹求一句真话。”

        听到老树说出实情时他很冷静，回去后在亭曈面前也很冷静，甚至做得那个梦他也能为自己找到借口安慰自己。

        谁都不知道，寒轻白独自一人赶路的时候，怀中抱着病叶的时候，崩溃了多少次。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发出碎裂的咳声，心口撕裂，疼痛难捱，彻夜流泪。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不能信，不能听，他要相信自己的师门，寻求到真正的答应。

        凭借着这一个信念，他才得以赶回到宗门当中。

        听他异常认真的语气，姜夷则心中一紧，更加用力握住寒轻白的手，点点头：“师兄你说。”

        真要算起来，眼前这个瘦弱如雪中寒梅，好似一点积雪便能将他压弯的年轻男子是她穿入书中后，以姜夷则的身份，第一个产生了亲切感的人。

        她做了个梦，关于年少之时的梦，便恍惚觉得与寒轻白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的那个人就是她。

        师兄的身上，藏着她舍不下的红尘世俗。

        “当年我师傅的死，宗门内当真一点也不知晓原因？”寒轻白凝视着姜夷则的双眼，冰雪消融般的眼里隐约带着点哀求，“师妹，告诉我。”

        姜夷则犹豫，大家都不是傻子，要说宗门内对于师叔的死一点都不知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师叔真正的死因又被隐瞒了下去，其中肯定是有内情的。

        “后来探查黎阳城的时候不是了解到师叔重伤的原因了吗……”在寒轻白的注视下，姜夷则越说越小声。

        寒轻白弯了弯冰冷的嘴角：“可师妹也说你亲口听到那两只妖承认我师傅回来时只是重伤，并不足以致命。”

        “师兄是在妖族里探查到了什么吗？”姜夷则鼓起勇气，直视着寒轻白。

        寒轻白从姜夷则手中挣脱开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妹，我有疑惑。关于身世，关于父母，关于师傅。”

        见他如此笃定，还扯出了谜一般的身世来历，姜夷则幽幽叹了口气。

        最近这些日子，她也时常做梦，好似是尘封的记忆在一点一点回到身躯里。

        她梦到了许多，有与寒师兄一块儿修炼玩耍的日常，也有与师傅温馨的相处，更多的则是，师傅叮嘱过她的话。

        前脚她刚在梦中想起，后脚师兄便回来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姜夷则如是想。

        她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眼睫下垂：“师傅曾经嘱咐过我……”

        提到自己的师傅，她也很难过。

        “师傅曾说师兄本就是执拗之人，与其让师兄一辈子深陷执念之中，不如了断执念好叫师兄继续走后头的路。师傅留下过一枚影印珠，其中记载了什么我不知。师傅将影印珠交给我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师兄何时对自己身世起疑了，便将此法器交予师兄。”姜夷则每说一句话，寒轻白的手指便缩紧一分。

        五指缩在一处，用劲过大导致他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好一会儿，他又泄了力，五指无奈地松开，寒轻白嘘嘘一笑：“烦请师妹将影印珠交予我。”

        打开尘封的私库，其中藏了许多都是千峥道人攒下来给姜夷则的好宝贝。寻到那颗影印珠，交给寒轻白，姜夷则无端感受到心头几分慌张。

        寒轻白伸手要接过影印珠，姜夷则却不想松手，她看着师兄面无血色的脸：“师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师兄对吗？”

        “如今我除了是你的师兄，还能是谁呢？”寒轻白温柔一笑，坚定不移地接过影印珠，同姜夷则道谢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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