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伤药

萧疏的住处离鹿梦院不远，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脚。

        原本是青岚同萧疏师兄弟住在一处的，成为掌门后青岚就搬到了专门给苍羽门掌门准备的峰上居住了。

        偌大的院子，只留下萧疏一个人。

        夜风一吹，竹林潇潇，虫鸣之外再无他声。

        也不知道男主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姜夷则一边想一边朝着唯一亮起烛光的屋子里走过去。

        她原本还想礼貌地敲一敲门，哪知道屋子的门大敞，而里头那个傻孩子似乎也没有警觉周围。

        姜夷则大饱一顿眼福，刚脱下上衣的萧疏半扭着身子愕然又慌张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的师傅。

        “师，师…”萧疏连忙穿上衣服，恨不得将衣带打成死结。他不敢当着师傅的面关上门，也不敢羞恼大吼，只埋着头穿衣服，越穿越乱，衣带缠绕在手指上，急得他脖子耳朵红了一片。

        在师傅面前衣衫不整，太失礼了！

        姜夷则默默扫了眼萧疏肌肉紧绷的胸膛，轻咳一声：“别着急穿了。”

        萧疏捏着衣带的手指僵住，接着微微颤抖起来。

        别着急穿了，别穿了，别穿……

        “身上的伤还没好好处理吧，反正要上药，等包扎好了再穿。”姜夷则不知道萧疏脑子里的想法，刚刚春光乍泄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看到萧疏背上腰上好一些未处理的伤痕，有些皮肉还翻卷出来了。

        萧疏松开衣带，垂下头应了一声，原来师傅叫他别穿衣服是为了方便上药。

        “师傅，给我吧。”萧疏拢了拢衣领，伸出手要将伤药接过去。

        姜夷则将伤药放在他手里，人却站着不动：“背后的伤你能处理？”

        萧疏沉默。

        姜夷则挑眉。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视半晌，少年耷拉下肩膀，复将伤药递了回去：“麻烦师傅了。”

        姜夷则翘了翘唇角，恢复严肃冷漠的神情，跨步走进屋子里，顺带关上了门。

        萧疏的屋子很大，但是东西很少，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桌子上只摆着一盏油灯，若不是那灯油是用妖兽特殊提炼出来可以燃上十天十夜不灭，姜夷则还以为来到了凡人居住的地方呢。

        萧疏背对着师傅坐下，刚刚束上的衣带被他再次拉开，薄薄的衣服自背上落下，叠在腰间。

        他垂下头，眼角些许目光落在墙上的影子上。

        人影纤细婀娜，是师傅，她坐在自己的身后，手掌里托着一盒打开的伤药。

        下一刻，背上好似有一片羽毛轻轻落了下来，萧疏紧绷起背上的肌肉。

        姜夷则看了眼萧疏的后脑上，心中好笑：到底是大人了，和师傅这么亲密接触，他也不自在吧。

        随着与旁人接触越多，原本尘封在身体里的记忆也越发清晰。

        姜夷则一边为萧疏的伤口上药，一边回忆往昔。

        萧疏刚刚被她捡回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头警惕的小兽，谁靠近都不行，除了她。

        那时候她还嫌弃小萧疏一身血混着土，又脏又臭，干脆一把将小家伙扒光了扔进水池里。

        她可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也不管小家伙舒不舒服，上手就是搓，像是在洗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一样，不脱他一层皮不甘心。

        直到彻底洗干净后，她才发现小家伙身上大大小小许多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包扎，被她一顿搓，好些伤口再次裂开。

        本来就恹恹的小家伙经她手之后，好像更加憔悴了。

        不过也是个倔强的，她那样子搓洗，也不见小萧疏喊一声疼。

        原来在男主小时候她就全都看过了啊，这么想着好像有些对不住女主呢。

        思绪至此，姜夷则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疏的脑袋动了动：“师傅？”

        “想到了从前，你被我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身伤，还是我给你上的药。”姜夷则笑着说了一句。

        思及往事，萧疏的眼里也露出几分温情：“师傅大恩。”

        “是啊，自从你被我捡回来到现在，常常浑身是伤的回来，倒是叫我练出了一手上药的好手法。”姜夷则随口一答，“换做是从前别说包扎了，我连哪些伤药是何用的都分不清。”

        萧疏一噎，目光再次落在了墙上。

        师傅为他上药的手好似一只翩翩蝴蝶，在他的背上起起落落，轻盈而柔美。

        就是这样一双手，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抱着他，照顾他，给他容身之处，教习他剑术。

        伤药都上的差不多了，姜夷则又在严重的几处拿布包扎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萧疏恍惚一瞬，视线从墙上的影子上收回，默默穿好衣服。

        姜夷则又拿出治内伤的丹药，一瓶瓶摆在桌子上：“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治五脏的，这个…”

        她一个个指过去，确定自己都没说错后拍拍手：“记得别吃错了。”

        萧疏眼里露出笑意，他常年在外行走受伤多了，对这些丹药是十分熟悉绝不会搞混的。反观师傅，指着丹药解说的时候，就好像被师长抽查背草药的弟子一样，说完后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更像。

        虽然师傅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板着脸，什么神情都没露出来。

        关爱温暖送完了，她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之际，她扶着门回头看了眼，萧疏跟在她身后，黑沉沉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

        作者笔下的男主总是最完美无缺的，一如眼前灯下萧疏。

        姜夷则想了想，似乎作为师傅该做的她都做了，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

        “受伤了要喊痛，不然别人不知道。”想到傍晚萧疏匆匆赶回来看她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么一身伤的，姜夷则鬼使神差开口多嘴了一句。

        说完她就后悔了，人家男主性格如此关她什么事，再说了疼惜也轮不到她，不是还有女主吗？

        姜夷则匆匆离开院子，不曾回头看一眼萧疏楞在原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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