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返朝堂

江南，青山

        当年，苏子墨与昭华郡主低调地离开盛京城，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随行的容王府众人们，没有人知晓沿途中发生的事情。到达江南的那一日，昭华郡主安详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子墨，到青山了，唤我一声，我都好久没见你母亲了。”生命的最终，昭华郡主似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好，阿容，你安心。”苏子墨柔声道。

        不管昭华郡主言了什么，苏子墨的答案永远都是好字。

        苏子墨当年在这片土地上送走了他的生母，这一日，在江南院中再一次送走了他这一世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院中再也没有响起昭华郡主的声音，当府中的下人跪了一地，苏子墨真正意识到，昭华永远离开了他。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在这一瞬间滴落。

        世人说，只有当世间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都不在的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阿容，苏子墨在世一日，便记得昭华郡主一日，此生不忘。”这是苏子墨在这江南小院立下的誓言。

        三日后，这青山上多了一座新坟。

        又过了两日，墓边多了一个茅草屋。

        在东海和北疆都传来好消息，大齐王朝和平局面已现的情形下，苏子墨便安下心来，在此地守了昭华郡主整整三年。

        “昭华，你生前，我没有时间好好陪你；如今，一切都已上了正轨，便让子墨安静地在此地守着你吧。”

        期间，明辰帝几次差人想让苏子墨重返朝堂，但苏子墨都婉拒了。

        明辰帝了解苏子墨当时的想法，故而，也并未强求。只是，论功行赏之事也不宜推迟，平定北疆是大功一件，足以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明辰帝册封苏子墨为定远侯，本欲赐下新的府邸，然京都容王府邸则要被收回。苏子墨知晓现如今容王府只有自己这一个主子，特意写信求皇帝恩旨，微臣无需新的府邸，只愿明辰帝将这座容王府留给臣当个念想。府上匾额不换，微臣既与昭华郡主成婚，此生便是容王府中的人，臣不要任何封赏，只求这座府邸，只求容王府这块匾额，求皇帝成全。

        当明辰帝清楚地收到苏子墨的请求的时候，思索过后，便准了。

        苏子墨诸事不求，以军功换死物，明辰帝自然同意了。

        三年转瞬即逝，又过了几月光景，而如今已是明辰十九年了。

        江南

        “父亲，江南真美，我喜欢这儿。”一个扎着两揪辫子的小女孩，发出笑声，蹦蹦跳跳地在前方走着。时不时摆个鬼脸，时不时回望身后的大人，看成去挺天真活泼的。是一个被娇宠着的小姑娘，她的喜悦是由内而外，发自真心的，感染着身边的人。

        街道上，两旁的行人来来往往，显得很热闹。

        “卖枇杷了。香甜可口的枇杷。”一个年少的小公子，一边啃着枇杷，一边时不时吆喝两声。

        看其神情，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能卖出多少。

        “小哥哥，你卖枇杷啊。”小女孩一边言语，一边拿起枇杷摸摸。而后望向身后的大人道，“父亲，我想吃枇杷。”

        “好喽，我的小悦榕今天想吃枇杷，父亲给你买。”沈明熙抱起小女孩，让身边的下人去称了两斤枇杷。

        小悦榕吧唧，亲了一口父亲大人的脸颊，道，“父亲大人真好。”

        看着眼前这对父女，少年的心中有那么一丝艳羡。想到自己府中的父亲大人虽然待自己很好，但从未像眼前之人一般。自己面对父亲尊敬有余，却亲近不足。而父亲永远不曾在自己的面前有丰富的表情，据府中老人所言，父亲在府中女主人离世之后，便再也不曾轻易展现自己的情感了。

        少年默默将枇杷包好递给了对方，目送他们离去。

        这市井之中，确实是能看人生百态，府中的容叔没有说错。少年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枇杷真甜。”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吃完枇杷后，小女孩又展现了自己的疑问，“父亲，我们为何要来江南？”

        “明日，父亲带你去见一位故人。这一趟，来江南是接了你皇帝伯伯的旨意，请人出山的。不过，这江南你父亲我早有打算来的，只是耽搁了许久。我家小悦榕不是也很喜欢这里？”沈明熙大致做了解释。面对11岁的女儿沈悦榕，当年的沈大世子，如今的沈侯爷从不敷衍她的问题。

        “是的，父亲，我很高兴。”似是知道沈大人在很认真地回答自己女儿的问话，小悦榕乐呵地答道。

        第二日

        在沈明熙安顿好住所之后，带着小悦榕两人，一同去找苏子墨如今住的那个江南小院。

        江南这地，庭院多，巷子也多，沈明熙七拐八拐总算是找到了打探消息那人说的地方。

        抬头间，映入眼帘的是高高大大的枇杷树，从大门外望一眼便能看到。

        而此时，府门大开。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父女俩的面前，这不是昨天昨天卖枇杷的那位少年。

        看着满院的枇杷，小悦榕似乎能理解这位哥哥为啥会在那大马路上卖枇杷，还一点都不在意了。

        而这位少年也没有注意到熟悉的两位客人，只是在院中朝里喊道，“父亲，阿承出门了，今日会早点回来的，父亲安心。”

        “好，承儿早去早回。”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子墨，你……”沈明熙听到了苏子墨的声音，看看眼前的少年，看着刚走在院中的那名故人，轻唤了一声。“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还行。”苏子墨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起伏。看到沈明熙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父亲，这就是你要见的那位故人。”小悦榕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

        “还有，你你你，你不是卖枇杷的吗？”小悦榕指着昨日的那个小哥哥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故人的儿子啊。”

        少年也没有想到，昨日一面之缘的父女俩，今天堂而皇之出现在院中。

        沈明熙没有讲话，似是在等苏子墨的话。

        所以，今日的枇杷注定是卖不成了。

        少年叹了口气，转过身，“这位大人，还有大人的千金，这边坐。”少年看一眼便知，自己这位父亲与眼前这位大人应是认识许久了。

        只是多年未见，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此，这位少年便开了口。“我叫慕容承，父亲叫我阿承，大人也可如此唤我，您与父亲应是有话要讲。不如，让在下带着这位小妹妹到一旁玩耍，等你们叙完旧，可好？”

        沈明熙看着这少年进退有度，又唤苏子墨为父亲，便点了头。

        之后，这院中，便只剩苏子墨和沈明熙两人了。

        “子墨兄，多年未见，你……”沈明熙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近些年真的只顾着处理自己身边的事，都没有去了解他人的事。

        “沈兄，是想问阿承这孩子吧。”苏子墨淡笑了一声，“这两年，有这孩子在身边，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昭华当日离我而去，有几日过得浑浑噩噩，这孩子机缘巧合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是我与他的缘分。我便将他取姓慕容，单名承字。这孩子很好。”

        “好一个慕容，子墨兄之情，明熙知晓了。”这孩子，不姓苏，不姓容，被苏子墨冠以复姓慕容。沈明熙感叹了一句后，便开门见山了。“苏兄，想必也知晓，我今日来此之意，苏兄当年平定北疆，不要封赏，不要官位，就这样无所事事在江南一呆便是几年。明辰帝让我来问你一句，苏子墨，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苏子墨乍然听到这句话，本以为除了昭华郡主，无人会问。没有想到，明辰帝会在今时今日让沈明熙带这样一句话。

        昭华的逝去，苏子墨的疯狂，大家都看到了。可除此之外，苏子墨不单单只为昭华而活啊。

        “子墨兄，盛京中永远留有你一席之地，明辰帝在等着你回去。为国效力。”沈明熙看着苏子墨的眼睛，郑重道。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苏子墨良久过后，说了此话。

        沈明熙点点头。

        苏子墨岔开了话题道，“这是你和舒家三小姐的女儿，挺可爱的，沈家悦榕，也是好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女儿。”

        “我不常带她出门，这次带她来江南也是她母亲的意思，终日闷在盛京城了，有机会见识外面的风景也好。”沈明熙想到府中的妻子，眉宇中有着喜悦。

        而另一边，慕容承也在向沈家小姑娘套话。

        “悦榕妹妹，你们寻家父，有何要事？”慕容承疑道。

        “父亲说，想寻苏大人回京做官的。”沈悦榕虽小，但沈明熙有些事从不瞒着自己的女儿。而沈悦榕自小聪慧，很多事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觉得此事也没啥好瞒的，便也说了。

        慕容承连叹了好几口气，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慕容承早知自己的名字的由来，也知父亲在江南小院中窝着这些年的来龙去脉，本就把这话当做玩笑听听。照自己父亲这淡泊名利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想去盛京城。

        然而，打脸来得真快。

        不出半月，苏子墨便应下了回京一事。慕容承当天一直在观察苏子墨父亲的表情，想要找出些蛛丝马迹，看看是什么打动了自己这位父亲，又生入仕之心了。

        苏子墨面对阿承，只答了，“不过顺心而为罢了。”

        至此，苏子墨重返朝堂，出任兵部尚书一事，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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