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出走
“碰！”
巨大的关门声响响彻了楼道，带来的还有这栋老旧楼房的宛如实质的震颤。
“滚，今天你滚了就别回来！小畜生！我真是白养你了，白眼狼！”
随即便是自五楼从上至下的下楼梯的声音，步伐刚刚开始是轻快的，临到出楼道，才是发泄似的重踩几步。
一听就是带着情绪的，再加上刚才那声关门的巨响，整栋楼的住户都有些心照不宣。
5楼的沈家，又闹将起来了。
刷的，四楼的窗户又一下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烫了羊毛卷的女人一脸凶横，冲着楼下刚出楼道门的少年叫骂。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没得你投胎了摔碎你家的破落户门&……”
她怒骂的背景音中，还有婴儿的哭喊声，随即传出的声音是她老公的哄劝，让她别骂了，丢人。
女人面上的恼怒更甚，但也无可奈何得下来，去抱起因为惊醒的而哭喊的小孩哄着。
这破楼是红砖的，原本是就近国企单位的员工房间，而如今已然是过了三四十年，当初的国企早就搬走了，这里的住户也换了几代，这个片区也早就变成了脏乱差老城区的一处不起眼的老破小。
住在四楼，又是这种几乎天天都要闹的楼上邻居，确实每天都不得安宁，虽然她家也有个经常夜啼的小孩，但是小孩子都这样，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像是鬼魂一样飘往小区门口，四楼的女人，咬着牙狠狠得骂了一句小杂种，再重重将自家窗户关上。
楼下的邻居都看笑话一样，二楼的窗户悄悄打开来，在四楼不骂人后又悄悄关上了。
住在二楼的女人，带着看热闹的眼神促狭和自己老公道：“是五楼的小沈，气冲冲得出去了，现在都到吃饭的点儿了。”
她老公戴着一副眼镜，报纸铺平在茶几上看，闻言无奈咂嘴，“你也别看人家笑话了，饭煮了没……他也不容易，摊上那样一对爹妈。”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嘴里道：“谁容易啊”，转身回厨房去了。
因为老旧，所以房租也便宜，物管安保别说形同虚设，就是象征性质得安排了两个在大门，也不怎么见到在岗，要么就是和一些的无所事事的游民混在一处，说着不离“抽烟喝酒赌|博玩女人”的话题，聚集在角落里抽烟。
这个看着规划合理，依稀还有几分往日俨然的小区，已经变成了老破小，变得人员复杂，人员素质层次不齐了。
沈遏非冷着脸跑出了小区，周围的一切，形形色色，都快速的后退着。
出了小区，他便有些茫然得顿住，他是不是没有家了？
家……想到自己的那个家，又是无奈又是伤心。
他是易泪体质，但是他的情况更像是心理主导，极少数情况下，他才会因为难过而不受控制得红了眼眶。
家这个词本来应该有人内心最美好的向往，应该用来存放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希望，但是，还是在他这里事与愿违了。
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认为没有必要给那些人流得眼泪憋了回去。
走到了河边，望着路灯下一片漆黑却又粼粼的河水，吹着微凉的风，他运动后身体的温度渐渐降低，如同他的心，渐渐冷下来。
……
他今天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厨房煮饭备菜。
到了快6点，家人都还没有回来，沈遏非只好先拿出作业在客厅佝偻着身子写起来。
六点多，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的沈同还有李雅芝带着自己六岁的弟弟沈桂桥回来了。
他们身上有种温馨，父母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沈遏非却看见了弟弟手里还有半个没吃完的汉堡。
沈桂桥嘴里还在嚼着食物，嘴边还有些酱料，这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不像往日的细嚼慢咽，沈遏非觉得他应该是已经吃不下了。
他们三个人在外面吃过了才回来的。
沈遏非的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还有自己心慢慢下沉的情绪。
注意到了自己哥哥的目光，小胖子便将手里的汉堡包往身后藏了藏。
“要吃你自己去买！妈妈，哥哥想抢我吃的！”说着小胖子已经颠颠跑到了李雅芝身边，瞪着沈遏非，告起了状。
李雅芝明明就在这里，目睹了一切，眼下却板起脸来了。
她的眼睛瞥过在菜篮子和盘子里的菜，知道那些是洗好的，于是又停顿一下缓和了脸色，最后只干巴巴道：“小非啊，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也出去吃点。”
李雅芝做出了掏皮包的动作，一旁的沈同在卫生间洗手，但是话却撂了出来，“唉，不用了，既然他都把菜洗好了，就赶快自己做了吃掉，天热容易坏。”
于是李雅芝的包最后都没有打开过。
沈遏非什么也没说，径直去了厨房。
菜只是洗好，现在要一一拿出来案板上处理，沈遏非将鸡蛋放回冰箱，还有一块猪肉，他一个人吃的话，没必要弄太好太丰盛，白菜，黄瓜，番茄，土豆，葱……能让他做三个菜。
沈遏非正在案板上切菜，厨房的玻璃门关着，沈桂桥正在嘻嘻哈哈说着话，逗得李雅芝和沈同哈哈笑着。
沈遏非之前还没上中学前，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性子太闷太冷，不会逗人，不会撒娇，所以父母才更喜欢弟弟。
上了初中，也许是接触的人事物多了，又看了书，知道了《郑伯克段于鄢》等故事，才明白，世界上也确实是存在一些不爱孩子的父母，这才在心里渐渐有了自己，渐渐明白了些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原则还有关系的实质。
之后就是一种突然的自省，过往什么都听的自己，其实遭受养父母各方面刻薄的控制，内心有了“自己”之后，他也就和想控制他的、与他个人意志有分歧的人起了很多冲突，所以在家里，他们都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打闹。
邻居不堪其扰却也都在或多或少的看热闹。
沈同会打他，还在乡下时，是用赶牛鞭，到了这里，只能找到拖把杆子，追着他满小区跑，最后沈遏非跑不动了挨沈同了几下，被周围本来看热闹没想到发现热闹却是“下死手”的邻居拦住了。
回想起小时候有次生病，二人有时间有钱却只想让自己拖着不治，他当时就觉得他们不对，但是那个时候的孩子，怎么会觉得父母不管自己死活、对自己有坏心呢，他当时只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幸运得活了下来，但是也从此极其害怕自己生病，躺在床上，生死无人在意的恐惧，也不能自救挣扎的无力……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但是那次生病，也让他获得了一个神奇的东西，记得自己弥留之际，看见一个光团飞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自己的病就渐渐好了起来，体质也比之前更强了，虽然还是瘦弱，因为小时候生病多次还营养不良，伤了底子。
这个小学体检的时候医生说的，他一直记得，所以从那之后，他下定决心好好吃饭，学习做饭，把自己养好。
至于那个光团，许久不出现，在十年后，就前几天，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
不然，他还以为小时候经历的那些，都是一个梦。
那个时候他正在上课，光团先是在他左手手腕处闪了，后来闪烁到了自己眼前，沈遏非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于是便惊奇又惊喜得发现，只有他能看见光团。
光团但是闪着微弱的红光，这次还发出了声音，声音更是微弱，也只有他能听见“并系……系统能量不足，重启失败……监测到附近有能量，请宿主前往……”
这样闪烁两次后，光团就再也没有亮过了，沈遏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最终却也接受了身体有个光团，这个光团之前救了自己的事实，原来不是梦。
但是他又不禁想到，这种东西，真的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吗？
思绪放空了一会儿，沈遏非再听外面在说什么，却是小胖子提到了自己，“什么时候把沈遏非赶出去啊，他不是我哥哥……”
沈遏非的手颤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切菜，这时候他想的是，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他在听，不是为了别的，就是……
接着听外面说，沈同道“怎么能把哥哥赶出去呢。”
沈桂桥道，“他不是我哥哥！为什么不能把他赶出去？沈遏非才不是我的家人。”
沈同接着：“不能这么说……“
沈同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却降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已经凝神屏气聆听的沈遏非自然是听见的，“虽然他是爸爸妈妈捡回来养的……但是他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啊。”
沈桂桥因为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哇得一声大叫，随后愤怒得喊起来：“我不要他这种哥哥！他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妈妈，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爸爸也不想要他！”
李雅芝的没有声音，沈遏非还在思索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不是符合法律呢。
后来想了想如今，想想以前自己在这个所谓的家，被无形的排挤和有意的忘记……
犯不犯法的可能他们真的不在乎，所谓软刀子“风刀霜剑严相逼”不过如此。
沈遏非的刀很久没有发出声音，外面一点响动也没有，真正在关键事情上，话语权是李雅芝拿主意的。
可是她一直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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