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宣传片中的骚扰

这次宣传片的创意是用a大优势的专业和社团吸引新生，着装上，要体现该专业或社团的最大特色。比如卢娜的角色是学校报社记者，要背着摄影机；卓亮客串充满活力穿着球衣的篮球社社长；慕容莎本色出演，是舞蹈团的团员。

        张小璐在演员筛选的时候被筛下来了，因为她的打扮过于洋气而不符合学生青春气息的要求，而她本人对卸下这些装扮又没有信心——包括厚重的睫毛，过于日杂的发型——只能作罢。她此刻站在慕容莎旁边，扮演好她小跟班的角色，一心希望一会摄影的时候能“碰巧”把她拍进去。

        一个大远景拍摄完毕，jimmy和摄影社几个人以及特邀前来的上官潇展开了讨论，并随着摄影社社长声音的拔高，而逐渐趋向白热化。他们对接下来的分镜头有不同的想法。

        因为他们的声音很大，就算庄霏努力保持距离，也听得一清二楚。

        “就干干净净的，每个人特写，然后有个所有人一起欢呼的镜头，就好了！”摄影社社长大声说着。

        “我认为，每个人还是要说一句话，观看者会更有对话的代入感。”上官潇声音不大不小，但很坚定。

        上官潇就是这样，看着温和亲切，但内在坚韧，一旦到具体事情，他会坚持自己的观点。

        摄影社社长对外校人喧宾夺主非常不感冒，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而上官潇也觉察出了这点，他随即说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有限了，眼看一会太阳就下山了，不如多拍一点，要剪掉容易，要多拍就麻烦了。”他退了半步。

        摄影社社长看了眼光线柔和的太阳，也就着上官潇递的台阶下了，“那行，就先多拍点，后面再看效果。”

        庄霏低低一笑。这就是生活，生活永远都是在谈判。坚定和妥协，是谈判的不同面。她一直很欣赏上官潇的一点就是，他就是能屈能伸的生活强者。

        敲定方案，开始开拍。流程如下，每个人走到摄影机前，对“摄影机”和“摄像师”眼神放电并发送台词，“xx系或xx社团在a大等你。”随后接上该系或专业的口号云云。

        到了庄霏这里，作为收尾，她的脚本没变，仍是坐在草地上说总结的宣传台词：“如果还想更多得了解我们，请登录网站xxx。别忘了，我们在a大等待你的加入。a大会因为你而变得更美好！”

        关于庄霏的坐姿，jimmy和摄影社社长仍然争论不休——是跪坐侧身转头，还是半侧身。

        “半侧身能更sexy！”jimmy说。

        庄霏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得将衬衣的扣子往上扣了一个。她明明记得，她出门前很警惕得侧身看过，衬衣扣子间的空隙没有漏洞可以窥探。

        “不不不，一定要全侧身，然后撩一下后颈的头发这样，才能显出完美的，youknow。”说着，摄影社社长比了个沙漏的手势。

        这下庄霏的脸已经发白了。

        她的身材是比较有料的那种，就算将其掩盖在修身合体的衣料里，还是凹凸分明。她今天穿的是很普通的修身牛仔裤，宽大的白衬衣。而两位摄像一直要她侧身跪坐，分明就是要凸显她身材的曲线，

        她感觉非常不适。在她看来，这已经到了xing骚扰的地步。

        就在她要开口的瞬间。“我觉得还是走起来比较好，就是边走边说，更加活泼，阳光。”上官潇说道，“这次宣传片的主题不就是阳光校园吗？”

        他说完，眼光落到庄霏脸上，她脸上的血色开始回拢。

        “那就都拍一拍试试。”摄影社社长还不放弃。

        “不。我不同意跪坐姿势拍摄。”庄霏开口说道，斩钉截铁。

        摄影社社长仿佛很惊讶庄霏会说话。男生在讨论怎么给女生拍摄，这个女生应该只做一个听话的人偶。什么时候人偶有自己的意见了？

        “你懂摄影吗？”摄影社社长撇了撇嘴，“我们是在做专业的讨论，你不要插嘴。“

        庄霏很生气，但她也沉得住气。在她的职业生涯里，有很多人用不专业的理由让她闭嘴，但她从来不会让他们如愿，“跪坐的姿势太有迎合观众的意味了，我们a大的气质，是引导，从来不是迎合！”

        这时旁边拍摄完站着的同学也向这边看过来了，草坪上忽然安静得可怕。

        “呵！”摄影社社长抹了把脸，“今天谁都敢跟我讨论摄影艺术啊！”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得扫过上官潇，“好！你不拍！那我们就只好换人了！那个谁，张小璐！你过来！”

        张小璐立刻受宠若惊得跑过来。庄霏摇了摇头，她还不想拍呢，吓唬谁啊！

        她转身就要走，卢娜跑过来拉住她，“老李，你干嘛呢，这我姐妹，你随便换人，什么理由啊？”

        摄影社社长被她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卢娜的男友是他的好友，但他们以前一起吃饭庄霏从来没去过，所以他不认识庄霏。他这一下吼了好友女朋友的姐妹，他很可能会被兄弟追杀。而且换人的理由

        他担心庄霏说出来，连忙挡在前面，“哎呀，大家都累一天了，有点情绪，那个，张小璐，叫你是让你拿瓶水过来。”

        张小璐脸色尴尬了一瞬，又笑着跑回去。

        “现在这个角度就很好，”上官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扛起了摄像机，“这个逆光的感觉挺梦幻的。”他说着，镜头向庄霏挪去，“对，庄老师你就在这个角度说台词就可以。”

        摄影社社长连连点头，“对，不错。上官，就这么拍！”他拧开张小璐递过来的水，向卢娜笑道，“嫂子别误会啊，都是误会！”

        庄霏本来是拍了拍手就要走的，但当上官潇的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她忽然怔住了。

        他们记忆中的唯一一次度假——就是他们的蜜月——上官潇就曾端着自己的摄像机追着她拍。在那个故事里，她是他唯一的女主角。

        庄霏没法拒绝上官潇，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听着他温厚柔和的声音，缓缓得走了几步，转过身来。

        “可以说词了。”上官潇比了个ok的手势。

        庄霏机械得串了遍词。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样，上官老师。”

        上官潇歪过头来，“挺好的，庄老师，你很上镜。就是严肃了一点，不像学校宣传片，倒像公司校招宣传片。”

        庄霏尴尬得笑了。致远投资公司的宣传片她还真参与了拍摄。

        “自然一点就好了。”

        庄霏努力进行心理建设，试图忘却自己曾经的生活阅历，深吸一口气，是刚割完草的清香味——没错，又重新回到20多岁，重新拥有了青春，为什么死气沉沉呢？

        重生以来，第一次，庄霏把烦人的心事通通抛到了脑后，望着湛蓝的天。重新看向镜头的时候，她的脸已生机勃勃。

        “这一遍特别棒”上官潇右手冲她比了大拇指，“再来一个走起来的吧。”

        庄霏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腿脚，“麻烦稍等，让我热个身。”又是坐又是站的，她的脚已经有点麻了。

        “好，没问题。”没有多余的话，充满信任和理解的语气。

        庄霏放松下来，在来回快走了两趟后，“我好了，可以开始了。”

        “okaciton”

        庄霏轻快得退了两步，上官潇马上跟上去，他要保持机器的稳定，这在快速行走中，着实不容易。

        庄霏从金丝眼镜那边照射过来眼神冷静无比，但她玫瑰色的嘴唇、胭脂色的面颊和海藻般的头发像汹涌的青春。她就像一个成熟冷静的学霸学姐，她的美貌让人想要步步趋近，她的气场又让人不得不远观。

        她就像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玫瑰，因为她带刺。

        “arosebyanyothernamewouldsmellassweet”上官潇看着镜头里的庄霏，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诗。“完工。庄老师。”他冲庄霏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的拍摄有序进行，有人就不乐意了。

        “我说的都不听，就听这个小白脸的。”摄影社社长没完没了得跟卢娜唠叨，“怎么是个女的就喜欢这个小白脸。”他抬下巴指了指远处盯着庄霏和上官潇看的慕容莎，“这俩拍片的样子，跟情侣一样。”

        “别乱说。”卢娜瞪了他一眼，“我们庄霏不屑当三。”

        “三？”摄影社社长对这句话很感兴趣，“你不会以为慕容莎会收了他吧？”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她只会玩弄男人在她的股掌之间，她从来都是跟人暧昧，而不明确关系的那种。”

        “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卢娜不怀好意得冲她眨眼，“难不成，老李你也吃过亏？”

        摄影社社长往后退了一步，搪塞道：“嫂子你别冲我抛媚眼啊，张帅师哥可不会轻饶我！”张帅是卢娜的男友。

        卢娜看着在远处一起看成片的庄霏和上官潇，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慕容莎，若有所思。

        “怎么样，庄老师，还行吗？”上官潇望着庄霏问道。

        “嗯，挺好。谢谢。”庄霏看镜头只拍到锁骨往上的部分，有了安全感。

        “应该谢谢你。你很适合这样自然阳光的风格。”上官潇关了摄像机，“我有点后悔，万一看了宣传片，a校的新生比到我们b校的多，我必须学会承受b大的父老乡亲千夫所指的结果。”并不特别出彩的自谦，因为他自带的谦逊气质和低沉稳重的语调而显得发自内心，让人倍感亲切。何况他犹如工笔画般眼睛弯弯得眯起来，画面太让人愉悦。

        庄霏忍不住笑了。好吧，他耍嘴皮子式的笑话总能让她发笑。有时候她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笑点太低了。

        “上官大帅哥，你的衣服还要不要了！”张小璐挥着上官潇的风衣。在她旁边，慕容莎正一边回头，一边趾高气昂得往草坪外面走，好像一个因生气而出走的芭蕾舞者。

        “那我先走了，庄老师。”上官潇匆忙得道别，追了上去。

        等上官潇一走，庄霏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没了踪影。慕容莎这个吃醋吃得欲擒故纵的，也太作了吧。

        a大学校健身房。

        说是健身房，其实就是一个较大的舞蹈房，在边角上堆了点健身器材。

        卢娜和庄霏从跑步机上刚下来，就又有同学上去了。卢娜边拿毛巾擦汗，边扫了眼周围的人，挨到庄霏的身边，“霏，你是不是对那个上官有意思啊？”

        庄霏正直着脖子喝水，险些呛到，“没有的事。他不是跟慕容在一起吗，我可不干缺德事。”拍宣传片时结束时慕容莎那招，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卢娜瞬间找到了她话中的华点，“是不敢，还是不想。”

        庄霏侧过头，给她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

        她回过来，发现迎面走来的两个男生一直在看她。经过拍宣传片的那一遭，此刻穿着健身背心和短裤的庄霏倍感不适。带着一股子怨气，她狠狠跟那两个男生对视。

        “但听说慕容莎可能有点不靠谱，”卢娜追上来说，“这次她借着艺术协会邀请上官协助拍摄宣传片的空，频频在上官那里加戏，你要是还心有善念的话，应该救救上官这个误入歧途的好青年。”

        “他一个成年人，自己能管好自己。”庄霏不屑一顾得说。此刻，拍摄宣传片时的甜蜜氛围已然散去，现实的冷酷团团将她包围。

        她原以为，结婚几年，她对上官潇已有了足够的了解，她以为，她是他在世上的最信任的人。但是，他却连自己曾在c市上过一年高中都从未向她吐露。这个脸打得又狠又疼。就好像一个小锤子敲开了一点裂缝，眼见这个裂缝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信任是那么珍贵和脆弱，一点点的谎言就可能把几年的信任全部摧毁。

        就在草坪上庄霏看着上官潇和慕容莎离去的背影时，她好像突然醒了过来。

        自己究竟是真的爱上官潇？还是爱他为自己编织的爱的梦？爱，到底是什么？

        卢娜看着庄霏眼神凌厉得看着对面那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男生已经放弃抵抗，深深得低下了头，而另一个仍神采飞扬得，甚至，主动迎向眼神战斗力已趋爆棚的庄霏。

        “yo!庄老师，好巧啊，您也在这里。”男生剃着小平头，戴着耳钉，衣服宽大，是a大少见的嘻哈男孩。他看出庄霏没认出他，并不气馁，很轻松得说道，“我是您在c大的学生方耀啊，您忘啦！”

        他不等庄霏反应，搂住旁边男孩的肩膀，“这是我哥们，也在a大念书，我常来这里蹭健身房。”能把“蹭”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人也确实不多见。

        “哦，方耀。你好。”庄霏终于想起来了，为刚才充满敌意的凝视颇感不好意思。

        “在这里碰到真是太有缘分了，”方耀继续说道，“正好今天是我生日，我在xxclub有一个party，离a大很近，您也来吧。”说着她又看向卢娜，“这位是庄老师的同学吧，也是大美女，一起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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