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步步

梅晴现在还不确定，直到她又问了平时相熟的左青和庄郁，得知他们都没有瞧见玖柒时，梅晴才意识到玖柒是真的不见了。

        客厅里，梅晴又是打电话给厉邵阳，又是打电话报警，兴师动众的模样让佟满眉头拧的深深的。

        “收养的又不是亲生的，不想呆了，直接走，不是很正常吗？”

        毫无波澜起伏的一句话却让梅晴听出了刻薄之意。

        她眼眶微红，怔怔的望着佟满，说，“玖柒不会无缘无故走的。”

        佟满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家欺负她？”

        梅晴抿了抿唇，没接话，而是说，“妈，您先休息吧，我出去找玖柒。”

        话音刚落，她就从沙发上起身。

        徐娇自告奋勇的也要出去。

        却被佟满制止住。

        “去什么去，你熟悉路吗？一会儿难道还让你舅出去找你？”

        怒气冲冲的话吓了徐娇一大跳。

        梅晴倾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扯唇对徐娇说，“娇娇，舅妈自己出去找就行。”

        梅晴刚出门，就看见了于烟以及她身旁跟着的厉慕苏。

        她讶异的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眼眶比之前更红了。

        于烟安慰了梅晴几句，随后对她说，“我让你勋哥去保安室调监控了，我们先看看玖柒去过哪些地方，然后再去找她。”

        梅晴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十分钟后，保安室内。

        梅晴她家那一块的监控画面在厉勋的要求下被保安单独调了出来。

        画面里，玖柒一直处于奔跑的状态，镜头放大，依稀可见她伸手抹眼泪的动作，镜头往后，还有她被轿车撞倒在地的画面……

        于烟看到玖柒被撞到在地，司机不仅没有下车扶她，反而扬长而去的时候，气的肩膀都在颤抖。

        “这个画面拷贝给我一下，我要告这个司机肇事逃逸。”于烟沉声说道。

        厉勋拉了拉她的胳膊，悄声说，“现在的重点是找玖柒，你别打岔。”

        于烟：“……”

        她抿着唇没吱声，等监控画面播完，确定玖柒走的方向后，她才接着刚才的话茬子说。

        厉邵阳又给梅晴打了一个电话，问她玖柒的情况。

        梅晴握着电话的手，指节泛白，“玖柒是哭着从家里跑出来的。”

        只一句，厉邵阳便明了了。

        “你先别着急，等我回去。”

        梅晴挂断电话，和于烟他们道了一声谢后，便准备顺着监控画面里玖柒最后出现的地方去找她。

        这时，久未出声的厉慕苏突然出声说，要和梅晴一起找玖柒。

        ——

        夜色深深，墨色的天空繁星点点。

        中央广场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

        广场上休憩的长椅上，玖柒已经在那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却依旧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原本跳舞的广场大妈，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少。

        溜冰玩滑板的少年们，却越变越多。

        推车的冷饮，水果，烤串……各占一方，摊位上人来人往，嬉笑声不断。

        露天卖场的歌手正对玖柒的长椅。

        她已经听了她的好多首歌。

        歌声其实并不怎么好听，音乐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音乐。

        但是，唱歌的人分享的经历，却格外的惹人心疼。

        唱歌的是一个残疾女人，她左腿大腿处被截止，裤管空空荡荡，借力的是一根有些年代的拐杖。

        她微笑着拿着话筒向周围人讲述她的经历。

        “……我曾经以为爱情凌驾于亲情之上，直到地震那年，我和前任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面，救援队明明能先把我救上来，”说到这，女人顿了下，她面上其实是笑的，可是眼里却有悲伤，“我放弃了让救援队先救自己，转而让他们先救前任，我以为，”她有些哽咽，却还是笑着继续开口，“我以为他会感动，然后会比以前更加爱我……可我以为的终究是我以为，他在得知我的左腿要被截肢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抛弃了我……他说，祝我幸福。”女人眸子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澎湃起伏的心境最后归于平静，宛若一潭死水，“……没了他，我的确很幸福，再也不用每天早起做早饭，不用收拾脏乱不堪的屋子，不用考虑是当慈母还是严母的问题……”

        玖柒静静的听着，她觉得，比起残疾女人，她要幸运的多。

        虽然生来被抛弃，但是后来，她遇到了视她为小公主的梅晴和厉邵阳。

        想到他们，玖柒闷闷的心情又稍稍明朗了些。

        她墨玉般的眸子看了眼钟，打算等时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她在回家。

        那时候，徐丙扬他们应该都睡下了，这样，她就不用和他们打照面了。

        想着出神时，脚边突然滚过来一只足球。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脆脆的声音。

        “姐姐，踢踢。”

        玖柒循声看去。

        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一套红色篮球服，脚下一双干净的小板鞋，蓬松的卷发，肉嘟嘟的脸蛋，白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唇角两个小梨涡，模样可可爱爱。

        “姐姐踢踢。”

        小男孩站在距离玖柒五六米的地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道。

        玖柒先是一愣，随即抬脚，缓缓踢了一下足球。

        她没有用太大力，怕足球踢远了。

        足球滚了几滚，到了小男孩脚边。

        玖柒以为小男孩会抱起足球转身离开，谁知，他又把足球踢了回来。

        “姐姐，踢踢。”

        他重复了一遍和先前无异的话。

        “……”玖柒愕然。

        小男孩这是让她陪他踢足球？！

        玖柒踌躇了半晌后，才又抬脚把足球踢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来回的踢着足球。

        直到小男孩姐姐过来找的时候，玖柒才停止了和小男孩踢足球的动作。

        小男孩姐姐一过来，就拎着小男孩的耳朵，用教训的口吻对他道，“小鬼，跑出来怎么不说，我都被爸妈骂死了！”

        小男孩“哎呦哎呦”叫痛，“姐姐自己不下来。”

        小男孩姐姐放开捏着小男孩的耳朵，转而又用手捏了捏他白净的小脸蛋，“小鬼，装的真像，我都没使劲捏。”

        小男孩哼哼两声，随即抱起足球，跟着姐姐离开，不过转身之际，他还是伸手和玖柒道别感谢了一下。

        “谢谢漂亮姐姐，再见！”

        玖柒也摆手和他挥了挥，“再见。”

        待小男孩走后，玖柒又是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了。

        她双腿腾空荡了荡。

        有想徐娇他们会不会因为没看见她，而担心她，转而出来找她。

        不过须臾，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了。

        “咕……”玖柒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下。

        晚饭她没吃饱。

        因为佟满煮饭的时候，米煮的不多，她怕不够四人吃，所以自己盛的有些少。

        玖柒摸了摸憋憋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不远处诱人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古有望梅止渴，今有闻香肚子饿。

        玖柒垂着小脑袋，看着地面，小腿一晃一晃的。

        就这样晃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有脚步声靠近，头顶上空有高大的黑影笼罩，她才停下晃动的小腿，缓缓抬头。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厉慕苏。

        他上身穿着件白色体恤，下身黑色休闲裤，棱廓分明的俊脸上表情沉静，看不出喜怒，可是微抿的薄唇却透露出一丝不快的情绪。

        玖柒楞楞的看了他几秒后，随即移开视线，又把头低下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见他的那一瞬，她又莫名响起他之前说的那三句话。

        因为他的那三句话，她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他家了，于烟叫她，她也说自己要练舞，没有再去。

        长椅旁的路灯笔直的立着，明亮的白色光线将周围点亮，不知名小虫在光亮附近扑闪着翅膀，徘徊不前。

        厉慕苏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他没有开口和玖柒说话，而是掏出手机，先给梅晴打了一个电话。

        玖柒垂着小脑袋没有仔细听他打电话的内容，直到厉慕苏把手机递给她，对她说，“你妈妈的电话。”

        她才霍然抬头，不确定的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

        她妈妈，梅晴，厉慕苏为什么要给梅晴打电话？

        疑惑间，玖柒已经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妈妈。”玖柒神色如常的叫了一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离家出走惊动了一干人。

        梅晴在听到玖柒熟悉的声音时，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瞬间松懈开来，连带着担心害怕，焦虑无助的情绪也瞬间褪了大半。

        电话那头的梅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问，可话到嘴边，只有略微哽咽的一句，“玖柒，妈妈在家等你。”

        玖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晴不是还在出差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而且为什么妈妈声音还有些哽咽。

        玖柒拿着电话，开始回想刚才隐约听见厉慕苏说的话。

        “找到了……嗯……不用来接，我带她回去……。”

        玖柒恍惚时，厉慕苏已然伸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拿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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