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急诊室门口，顾已一动不动地站了四个小时了。

        “小已，小已……”

        听到有人喊他，顾已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看到是宁女士和顾先生。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和你爸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度过。”宁音悦心疼地握着儿子的手，在他胳膊上搓了搓：“闻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七点多进去抢救一直没出来。”

        闻远舟的身体越来越差，到了不得不跟闻弃坦白的时候了，两人之前商量的是，让顾已今早搭第一班车去重安，当面跟闻弃说，让他在见闻远舟之前有个心理准备，并陪闻弃度过路上的几个小时。

        谁知刚到车站，医院打来电话，说闻远舟突然昏迷，情况不大好了，顾已又急忙回了医院。

        这一抢救就是四个小时，中间医生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

        一向爱坑儿子的顾先生面色凝重，把手放在顾已的肩膀上，无声安慰他：“通知闻弃了吗？”

        “七点多那会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有宁女士和顾先生在，顾已心里安心了很多：“我给他发了消息，让他马上回来。”

        顾已拿出手机，发现没电关机了，顾先生把自己手机给他，顾已接过，拨通了闻弃的手机号。

        小公主是只一个半月大的布偶猫，虽然平日里对他们爱搭不理，但闻弃知道它真的是只很温暖很贴心的小猫咪，跟他的第一个主人一样。

        它会在小狐狸调皮地打翻喝水的碗时，一脸冷酷地把自己的让给他，会教小狐狸用猫砂盆。而且，不知道顾已怎么教的，它竟然能感知到两位小主人的情绪变化，尤其是闻弃的，这让它在闻弃被逆子气得暴走前感知到，像哥哥一样保护和照顾小狐狸。

        顾已很疼小狐狸，同样的，闻弃也很疼小公主，他对这只性子很像顾已的猫咪极尽宠爱，根本不会对它生气，更别提动手了。

        闻弃经常失眠，一个人长时间坐在黑暗里发呆，这时候，小公主就会故意弄出点动静，引起他的注意，或是贴着他的身体，默默陪伴他，也会主动露出肚皮让他抚摸，平日里，闻弃忘记吃饭的时候，它还会叼零食给他。

        比起闻弃自己亲手养出来的逆子，这只从小跟着顾已长大的小公主，更像是贴心的朋友，在闻弃孤独时给予他温暖的陪伴。

        可现在，它却被人如此残忍地杀害了。

        闻弃头疼地快要裂开了，眼前不断出现幻觉。

        他看到小公主完好无损地从床上下来蹭他的腿，可转瞬又看到宋屿安用刀子割开小公主的脖子，剥它的皮，小公主血流不止，痛苦地不断挣扎……

        “你想把我推下去吗？来吧，小默，”宋屿安站在窗台边沿，不断刺激他：“哎你这里恰好也是五楼呀，我记得当年王潇艺也是从五楼掉下去的吧。”

        “小默，你很恨我吧，”闻弃的精神即将崩溃了，宋屿安趁着他心里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引诱着他走向不归路：“从这里掉下去应该会摔得脑浆飞溅吧，小默，你要试试吗？过来推我下，就跟当年的闻叔叔一样。”

        “你胡说，我爸爸他没有！他没有！没有……”闻弃痛苦地捂着脑袋。

        宋屿安一直想要打碎闻弃，把他变成同类，现在是他最好的机会，可看着闻弃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宋屿安心里一疼，他从窗台跳下来，搂着闻弃的肩膀：“好好好，没有没有，小默，没事了，我不逼你了。”

        闻弃蜷缩成一团，脑袋疼得快炸了。

        宋屿安温柔轻拍他的后背：“小默，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闻弃的手机突然响了，闻弃混乱的神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猛地推开宋屿安。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闻弃接通，对面的顾已刚叫了他一句，宋屿安突然抢过他的手机使劲摔在了墙上。

        “小默，这是你跟顾已的新家吧，看样子你们同居有段时间了，不错，非常不错，”被顾已坏了好事，宋屿安脸上的温情和疼惜散去，变得狰狞而恐怖：“姓顾的确实有两把刷子，之前是我小瞧他了，竟然能说动他的父亲去给宋沉施压，让宋沉把我送去国外，还让人看着我不让我回来，他好趁虚而入。太可恶了，不过，他们根本困不住我。”

        “小默，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拼命从国外赶回来，就是想见你一面，听你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可是……你真是给了我好大好大的惊喜。”

        宋屿安扯掉阳台的风铃，用力砸在窗户上，玻璃应声而碎：“是不是我前脚刚离开，你后脚就跟顾已在一起了？你们有了爱的小屋，还养了宠物，过得有滋有味，而我却要在国外被人24小时监视着，没有一丁点自由……你说凭什么呀小默？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本该是我的，姓顾的凭什么横叉一脚？他凭什么？！”

        “……算了，今天这样美好的日子不说他这个扫把星了，”宋屿安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变脸似的笑道：“小默，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没准备礼物没关系，你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就好啦。”

        闻弃全部注意力都在床上的小公主身上，对宋屿安和他的话视而不见。

        “小默！你真的惹恼我了，我觉得光是这个见面礼还不够，我得再送你份大礼。”

        被全程漠视的宋屿安突然掐着闻弃的脖子把他堆到墙上，不让他动弹，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给沐卿弋打电话。

        “安安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一接通，沐卿弋慈爱的声音传了过来：“祝你生日快乐呀，礼物我前两天已经给你寄过去了，注意查收呀，今年你不在国内，没法给你大办，安安你千万别介意呀，等你回国沐叔再给你补过一个，在那边还习惯吗？需要什么或者钱不够了，随时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谢谢沐叔，我一切都好。”宋屿安语气万分乖巧道：“不过我可能收不到礼物了，我不在国外，我在重安呢。沐叔，小默也想给我买个生日礼物，但他拿不定主意，您帮他也挑选一个吧。”

        “什么？”沐卿弋那边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你，你去见小默了？！”

        “对啊，我现在就在他面前呢，来，小默，跟你爸爸打个招呼。”

        “小默！”沐卿弋厉声喊了他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见到的？”

        宋屿安道：“今年二月份吧，小默刚到重安，人生地不熟，给我打电话让我来陪他，他还说来这边也挺好的，正好没有人再管他了，自由自在的，哦对了，小默早就从他大姨家里搬出来了，我们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住，您以后不用再给他们打抚养费了。”

        沐卿玟贪图闻弃每个月的抚养费，所以闻弃搬出去住的事情一直瞒着沐卿弋。

        “小默，你敢骗我！”沐卿弋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闻弃的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顾已直觉闻弃那边也出事了，他又打给余声声也是无人接通，急忙找高亚郭要了迟熙的手机号，这回终于有人接通了，顾已拜托他立刻去闻弃家里看看。

        挂了电话，顾已跑回病房，闻远舟十分钟前从急诊室里出来了。

        人是抢救回来了，但也只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几个小时。

        闻远舟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面罩，虚弱道：“小已……记得你答应我的，每年生日的时候，给小默煮一碗……长寿面……”

        老人家认为每年吃上一碗长寿面就可以真的长寿下去，他希望他的乖孙可以平安健康地长大，所以每年都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亲眼看他吃下去，可他以后做不到了，沐卿弋又根本靠不住，老人家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卑微地去祈求一个小辈。

        “爷爷，我会的。”顾已跪在病床前，握着闻远舟的手，郑重道：“我发誓会一辈子对小默好，爷爷，您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宁音悦强忍着眼泪道：“老人家，您放心吧，我们以后会把小默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不会再让他受苦了。”

        闻远舟艰难道：“谢谢……谢谢你们……”

        昨晚迟熙跟余声声拼酒，两人都喝醉了，迟熙接到顾已电话时才醒，余声声也刚醒，听说闻弃出事了，拉着祝常新和韩烨一起去看闻弃。

        “……你怎么这么贱啊小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欠你们闻家什么了，你们父子俩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你们就是不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是吗？！”

        几人还未到闻弃租的房子里，远远听见里面一人哭着叫骂。

        ——是知道闻弃跟宋屿安依然有联系后，大发雷霆，乘坐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从云雾杀过来的沐卿弋。

        “你谁啊在人家家里骂骂咧咧的？”闻弃的家被人砸得稀巴烂，韩烨拦住沐卿弋，转头又看到一旁的宋屿安：“你不是那谁吗？常新哥在火场里救的那个孩子，你们怎么在这？出什么事了？”

        余声声跟迟熙跑到，抱着头缩成一团的闻弃跟前，急声问道：“小默，你怎么了？这里出什么事？”

        沐卿弋的精神也濒临崩溃，他不顾形象地吼韩烨：“我是他爸！你们又是谁啊？”

        闻言，众人一起看向闻弃。

        闻弃在重安这么久，从来没提起过家里人，韩烨他们还以为他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才会被寄养在大姨家。

        “你真是他爸？”韩烨不大相信：“就，就算你是他爸吧，那你也不能随便打骂人啊，何况他还是你的儿子？”

        “我管教我儿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让开！小默，你给我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虽然他这个儿子脾气不好，但从未真的忤逆过他，可这一次，闻弃表面答应他再也不见宋屿安，结果背地里一直瞒着他勾搭宋屿安。

        从宋屿安嘴里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沐卿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庞大的怒火让他丧失了所有理智，只想用他这辈子从未说过的，最恶毒的话去教训闻弃。

        这时，身后有人叫了沐卿弋一声：“阿弋。”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沐卿弋停下了泼妇一样的叫骂，他转过头，仔细辨别了一会：“你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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