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大家的八卦之魂都被高亚郭给吊起来了，高亚郭却突然跑到路边：“哇”地吐了起来。

        闻弃拿了瓶水，给他漱口。

        高亚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突然一把搂住闻弃，声泪俱下道：“爷爷，太惨了，你这些年怎么过的这么惨，老天爷太混蛋了，怎么能让你这么惨。”

        八卦听了一半，没了下文，醉酒的高亚郭忘了自己刚在说什么，瘫在闻弃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大家也没人敢去问闻校霸后面的事情，都安静下来，看着突然号啕大哭的高亚郭。

        闻弃拍了拍他的后背：“哭什么？”

        “爷爷，我……我心疼你啊。你当年也才10岁啊，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那场大火……闻叔叔他……还有沐叔叔，你们，你们……一家人都太惨了……呜呜呜……”

        没人知道高亚郭在说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

        除了闻弃。

        闻弃哄他：“都过去了，我都不哭你替我哭什么？”

        “真的过去了吗？爷爷，你心里真的过去了吗？”

        闻弃脸上带着惯有的吊儿郎当的微笑：“嗯。”

        “我不信！你撒谎，撒谎，根本就没过去，爷爷……没有过去，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去，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六年前的事情真的过去了吗？你真的放下了吗？”

        在高亚郭一连串的质问下，闻弃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了，他的眼神开始闪躲。

        谁都不曾注意到，他们不远处，顾已手里的啤酒罐被慢慢捏扁——闻弃的眼神跟那天在篮球场躲李芷萱时一样，他不是不痛，只是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助都藏起来了。

        顾已心里怪怪的，不知为何，他不喜欢闻弃露出那种眼神。

        非常不喜欢。

        闻弃就应该是永远肆意张扬，桀骜不羁的。

        高亚郭还在大声吼：“爷爷，过去了吗？真的过去……唔……”

        这二百五今晚是没完了吗？闻弃被他问烦了，一手扶着他，另一手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拉开，二话不说就往高亚郭嘴里灌。

        高亚郭被他粗暴地灌了一通，人更醉了，闻弃趁机把他推给了一旁看热闹的汤凯凯。

        汤凯凯：“……？”

        “老汤！”

        高亚郭搂着汤凯凯的脖子，转头就兴高采烈地去祸害汤凯凯去了。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学，大家玩到十一点才散场。

        闻弃拦了辆车，正把高亚郭往里塞，手机响了，又是个新号码给他发的短信。

        【小默，明天就是周末了，你会来的吧，我等你。】

        “爷爷！”高亚郭突然激动地喊道：“那孙子是不是又给你发骚扰短信了，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闻弃被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了：“我除了你这个二百五，没别的孙子了。”

        “呸！那个人渣才不配跟我相提并论呢！我恶心！”

        闻弃快被他烦死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可是……”

        这家伙喝醉了怎么这么能折腾人，闻弃被他吵得头疼，冷冷道：“孙子，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用我沙包大的拳头揍你，揍到你爹妈都认不出你的那种。”

        高亚郭：“！”

        闻弃说揍他那就是真的要动手揍他，纵然在醉酒中高亚郭也感觉到了可怕的危险，瞬间不敢吭声了，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爷爷。

        闻弃：“……”

        闻弃用力关上车门，把二百五给送走了。

        世界终于他妈的安静了。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周围没有认识的人，闻弃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空，一个人默默往远处走去。

        脸上维持了一晚上的笑慢慢消散在夜色中。

        闻弃心神不宁，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谁？”意识到有人跟着他，闻弃戒备道：“出来！”

        昏暗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想到这些天时不时收到的陌生短信，以为是那个人，闻弃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怒吼道：“宋屿安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半响，有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闻弃莫名松了口气，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这眨眼的功夫便出了一身透汗。

        闻弃斜倚着墙，略显急切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颤抖着手点燃，狠吸了一口。

        这才开口道：“跟着我干嘛？”

        闻弃看起来有些不舒服，顾已在他几步远处站定，提醒到：“未成年人最好不要抽烟。”

        跟在他后面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提醒他不要抽烟？闻弃气笑了：“这你也要管？”

        闻弃自认还挺爱管闲事的，可抽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可从没管过，讨厌狗竟然连这个也要管，他是闲得蛋疼吗？

        顾已淡声道：“我是班长。”

        闻弃：“……”

        班长他妈的了不起啊？班长就能管天管地管到太平洋了吗？？

        闻弃跟顾已长期不对付，在他面前表现的一直很恶劣。闻弃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会抽烟吗？”

        顾已摇头：“不会。”

        “不会啊？没关系——”

        闻弃挑衅地又吸了一大口，走近顾已，月光下，桃花眼笑得像只魅惑人心的小狐狸：“——哥哥教你啊。”

        语罢，用力吻住了顾已的唇，把嘴里的烟往对方嘴里渡。

        顾已瞳孔巨震，身体紧绷。如同那天在宿舍闻弃吻他手指时一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直到把嘴里的烟全渡给顾已，闻弃才松开他。

        烟草的味道并不好闻，顾已弯腰扶着墙呛咳起来。

        闻弃看他吃瘪的怂样，放声哈哈大笑起来，暂时把被高亚郭勾起的那点陈年伤感给笑没了。

        好一会，顾已才停止了咳嗽。

        他咳得太厉害，月光下，泛红的眼角弱化了与生俱来的冰冷感，整个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直接把闻弃给看愣了，这小白脸也太好看了吧。

        不对，等等，小白脸好不好看跟他有毛关系啊？！

        闻弃轻咳了下掩饰自己的失态：“怎么样，学会了没？”

        顾已平静道：“没有。”

        闻弃嘴贱道：“那我接着教你？

        顾已抿了下唇：“来。”

        闻弃：“……”

        闻弃被噎了下，来、来你大爷啊！

        闻弃这一晚上被高亚郭整得心情很不好，刚刚又被管到太平洋的顾已给刺激了，神志被恶意侵占，让他不过脑子地做了坏事，在顾已身上发泄了情绪。

        现下，人冷静了，闻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主动……吻了讨厌狗！！！而且讨厌狗的嘴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

        闻弃的脸“唰”地红了。

        他对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的太厉害，顾已的脸也红红的。

        两个红脸蛋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了目光。

        闻弃窘迫地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又不愿在死对头面前露怯，梗着脖子，直视顾已：“看什么看？！”

        闻弃皮肤白皙，两人又离得近，顾已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的不好意思。

        顾已没有戳破他的色厉内苒，转移话题道：“你不回宿舍吗？”

        “我要去网吧通宵，”讨厌狗这种好学生一看就不会去网吧之类的地方，闻弃故意恶心他：“一起？”

        顾已抬脚：“走吧。”

        闻弃：“……？”他就是意思性地问一句啊喂！

        “站住！你他妈还真去啊？”

        不想背上带坏好学生的锅，闻弃快速熄灭烟，附近没有垃圾桶，闻弃把剩下的小半截香烟放在了墙边的一块砖头上：“你爱去哪去哪，总之别再跟着我！”

        顾已停住，看着闻弃脚步慌乱地走进了远处的网吧。

        今晚吃烧烤时，闻弃虽然一直在笑，但顾已就是觉得他非常不开心。顾已不知道高亚郭在哭什么，也不知道闻弃为什么不开心。

        散场后，他看到闻弃一个人离开，他有些不放心，便跟在了他身后。

        一路上，顾已始终在纠结，该不该继续跟着闻弃，而且他为什么要跟着闻弃？

        顾已自己都想不通。

        但他知道，他的情绪再一次被闻弃影响了。

        他十六年引以为傲的理智、冷静，在闻弃面前全都脆弱地不堪一击。

        顾已有些生自己的气，就在他准备掉头离开时，闻弃发现了他，还把他误认成了别人。

        闻弃问他跟着他干嘛，顾已答不上来，只好生硬地说未成年人最好不要抽烟，如愿看到闻弃被他激怒，忘记了刚刚的问题。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然后不知怎么的，闻弃主动……吻了他。

        第三次，主动……占了他的便宜！

        而他竟然被亲地忘了当场报复回去！

        后悔死了！

        许久，顾已捡起地上的半截香烟，放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

        那熟练的姿势一点都不像是个不会吸烟的人。

        网吧的老板跟闻弃老相识了，闻弃是他家的vvvip客户，一周七天，闻弃有三四个晚上是在这里度过的。

        闻弃进了他的专属包厢，开了两局王者，打得心不在焉的，一直输。

        虽然闻弃嘴上不承认，但其实……高亚郭的质问他答不上来。

        六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的过去了吗？

        不，在他心里，根本没过去。

        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假装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没想到竟然连高亚郭都早就看出来了。

        以后，他还怎么继续欺骗自己？

        不能这样了。

        闻弃退出游戏，打开电脑上的视频软件，找了个消防题材的电影。

        电影演了大约一半的时候，一个商场着火了，消防员去救火，有个被困在商场的客人等不及救援，被熊熊火焰逼地从楼上跳了下来。

        ——过往的画面跟眼前的重叠起来了。

        闻弃胃里一阵痉挛，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他忍着不适，强迫自己接着看下去。

        坚持了不到五分钟，闻弃猛地起身，跑到卫生间，吐了。

        吐完，闻弃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忽然间，镜子里的脸变得成熟起来，穿着跟他刚看的电影里消防员一样的红色衣服。

        “爸爸……”

        镜子里那人的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小默。”

        “爸爸……”

        闻弃抬起手想要触碰他。

        镜子里的人也对他伸出了手：“我们小默是爸爸最勇敢的宝贝儿，对不对？”

        闻弃说不出话，流着泪点头。

        泪水糊了一脸，闻弃不得已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镜子里重新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爸爸，小默会勇敢的，也会照顾好沐爸爸的，您放心吧。”

        闻弃擦干眼泪，重新披上了坚硬的外壳。

        回到包厢，闻弃关掉电影，打开浏览器，输入：2010年6月1日天旺商场火灾。

        盯着那行字看了不知多久，闻弃鼓起勇气，点下了后面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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