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领证

一月四日，临州小雪，梧城多云，谢嘉木开车把程星和吴宙送到临州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他产生了一种送程星出嫁的感觉，顷刻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等红灯的时候，他撇到反光镜，看到后座的程星和吴宙牵手紧挨坐在一起。

        他恶毒地想会不会突然从侧面开来一辆水泥车，结束他的痛苦。

        谢嘉木晃晃脑袋，努力把无聊的想法从脑海中移除，他希望程星幸福，但又不想亲眼目睹她的幸福。

        不会有任何意外，他们平安到达机场，谢嘉木目送他们进了安检。

        一月六日，临州大雪，梧城天气晴。

        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程星穿了一件纯白呢子大衣，吴宙一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装，两人牵着手来到民政局。

        站在民政局门口，吴宙又问了一次那个问题，“程星，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与我共度一生吗？”

        程星仰头望着并不刺眼的太阳，红色的光充满她的眼球，她说：“我真的愿意。”

        此后一生，她是真的愿意与身旁的人，共享欢喜与伤悲，幸福和苦痛。

        半个小时后，他们再度从民政局出来，程星已经成为吴宙的合法妻子，而吴宙也成为程星的合法丈夫。

        一个人难走的路，今后两个人走，应该会好走一些。

        领完证，两人去餐厅吃饭，刚坐下吴宙就说自己要去洗手间，程星一个人对着菜单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宙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嘴角一直止不住地往上扬，他本来对人生毫无期待，现在他却有了许多渴望。

        所有的一切都是程星给他的，他心里的缺口没有减少，程星是给他另造了一座花园。

        他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才掏出手机按下那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他听到电话那头冷漠的声音，艰涩地开口：“妈，是我。”

        “您先别挂，我有话要说。”

        “妈，我结婚了。”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还没办婚礼，但已经领证了。”

        “我想请您和我爸回国一趟，跟我妻子的家人见一下面。”

        电话那头咒骂声传来，“你害死你妹妹，你还有什么资格结婚，你这个杀人凶手…”

        吴宙将手机拿远，不去听那些诅咒他的话。

        他是没有资格获得幸福，但程星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值得被配偶的家人尊重和善待。

        挂了电话，吴宙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不能让程星看出他的任何异常，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是值得幸福的一天。

        等脸上的水干了之后，吴宙才从洗手间走出来，程星背着手靠在门口的墙上等了他不知道多久了。

        程星看到他，立马站直身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吴宙摇摇头，有些鼻酸地说：“没事。”

        程星狐疑地打量他，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吴宙说：“我给我妈打电话了。”

        话说到这里，程星不会再往下问了，她比谁都知道他和他妈的关系如何。

        程星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别难过，我在呢。”

        吴宙把她揽进怀里，头倚靠在她的肩，紧紧抱着她，她的味道能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他说：“我不难过，我没想得到她的祝福。”

        她说：“口是心非。”

        他说：“真的，就算没有一个人祝福，我也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她说：“放心，我会让你一直幸运下去。”

        吴宙将程星抱得更紧，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放进自己身体里，这样他们一秒都不会分离。

        与他们预料的相反，第二天吴父就回国了。

        吴父在临州最好的米其林餐厅宴请程星一家，程星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悉数到场，只有谢嘉木借故没有来。

        排场很大，给足程家面子，程铭和李敏尔不太适应这种场面，面对亲戚羡慕的眼光显得手足无措。

        席间吴父表达了对程星的喜爱，吴父还说婚礼一定要大办。

        程星扯扯吴宙的衣袖，吴宙心领神会地开口：“爸，我和程星觉得婚礼简约温馨一点比较好。”

        吴父摆摆手：“那怎么行，程星这么好一姑娘嫁进我们吴家，我们不能怠慢了她。”

        见吴父态度坚决，程星自己开口：“叔叔，没有怠慢，是我想简单一点。”

        李敏尔也帮腔：“亲家，孩子们自己有主意，就听他们的吧。”

        吴父沉吟半刻，说：“婚礼简单一点也可以，那我们补办一个订婚宴，让亲戚朋友们见见程星，也让大家知道知道这桩婚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程星不好再拒绝，虽然她不喜招摇，讨厌麻烦，但也不能完全不给未来公公面子。

        程星无可奈何地应承下来。

        回去路上，吴宙勾住程星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爸会这样。”

        程星一颗心暖暖的，她轻轻摇他的手指，安慰自己也安慰他说：“结婚免不了这些事情，不怕。”

        吴宙望着她笑，重复她的话，“我们不怕。”

        谢嘉木加班到很晚，星木年后有一个日本项目，他打算自己亲自去。

        可能是想逃避吧，他最近天天早出晚归，尽最大可能回避他们。

        小年那天，谢嘉木避不过去了，被李敏尔夺命连环call，不得不五点下班回家。

        吴宙在厨房帮李敏尔打下手，程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屋子里有暖气想，她只穿了一件长袖。

        他一进大厅就听到了游戏厮杀的声音，他走了过去，程星抬眼叫他，“哥。”

        “星星，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谢嘉木把大衣脱下，随手放在沙发上。

        程星没有多问，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书房里，谢嘉木打开保险柜，里面是垒得很整齐的盒子，谢嘉木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程星面前。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叠红壳的房产证，最后是一大串车钥匙。

        程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

        他说；“星星，你抽时间我们去把房子过一下户。”

        程星怔怔地问：“哥，什么意思？”

        谢嘉木注视着程星身后墙壁上挂的油画，哑着声音说：“妹妹结婚，当哥哥的总得有些表示，这些算是我给你的…”嫁妆。

        程星看着这些东西摇摇头，“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窗外天空已经灰了，下着小雪，微弱的白色点缀在干枯的树枝上，程星感到一阵苍凉。

        谢嘉木垂下头，喃喃地说：“星星，我只有这些了。”

        除了这些东西，谢嘉木什么都不能再给程星，他好像被她抛弃在过去的时光里，只能目送她渐行渐远。

        看着谢嘉木的神情，程星莫名难过起来，他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却像一座黑暗中的孤岛。

        他现在已经过上很好的生活了，他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程星手机突然振了一下，她打开锁屏，是吴宙微信给她发的一张图片，拍得很随意的一张图，他的灰色小熊围裙还不小心入镜了。

        画面正中央是一碗诱人的水煮牛肉，随即手机又振了一下。

        【老公】：阿姨说你喜欢吃，我偷学了一下。

        程星关上手机，对谢嘉木说：“走吧，下楼吃饭。”

        过完小年，除夕就不远了，程星的订婚宴定在元宵过后，二月十二日。

        这段时间，不断有人上门送东西给程星和吴宙过目。

        策划师事无巨细地跟小两口讨论，包括订婚宴上要用的鲜花，要用的红酒和香槟，整个宴会的风格，家长们的致词等等。

        程星疲于应对，全推给吴宙，她如是说：“老公，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在众人面前听到这个称呼，吴宙有些害羞，但他对于订婚宴的细节，很耐心专致地跟策划师讨论。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程星在一旁感慨，这只是一个订婚宴啊，用得着这么大操大办吗？

        她无法想象如果松口同意大办婚礼，他们的婚礼会办成什么样子。

        订婚宴可以全部交给吴宙，但宴会上穿的礼服必须程星自己挑选了。

        一排排高定礼服摆在程星面前时，程星还是觉得十分惶恐，并且有了嫁入豪门的实感。

        吴宙说：“要挑四套。”

        程星震惊：“啊，为什么要挑那么多”

        吴宙很认真地给她计算，“迎宾穿一套，致词穿一套，宴席穿一套，崽留一套备用。”

        说得很有道理，但程星仍是不理解，这么多礼服摆在她面前，她无从下手，最后点兵点将选了四套。

        更让程星不理解的事情来了，这四套只能在特定场合穿一次，昂贵到几十上百万的礼服，竟然不是向品牌租，而是全买下来。

        “这会不会太浪费钱了？”程星担忧地问，“这些礼服卖二手能卖出去吗？”

        吴宙笑着捏捏她的脸，“一辈子也就订一次婚，不算浪费。”

        其实他也有自己一小点的虚荣心，想让全世界知道，他有多爱她。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轻声在她耳旁说：“答应我，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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