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正的勇士

周格衍刚刚回到家，躺倒在沙发上，手机消息提示音就不断响起来。

        光听这消息频率就知道是谁了。

        周格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弹出钟刻发来的好多消息。周格衍认命地点开。

        钟刻：解释解释。

        钟刻：你什么情况？

        钟刻：你为什么会和秦遇安在一块？

        钟刻：你俩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

        周格衍扯了扯嘴角，手指在屏幕上打起字来：没什么情况，没在一起。

        周格衍：我没早恋。

        钟刻：？又嘴硬。

        钟刻：行，我懂了，你喜欢人家，但还没追上。

        ？

        这么容易看出来的吗？

        周格衍默了会，没回复。

        钟刻：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啊，你瞒我这事干嘛？

        周格衍：没，没想好怎么说。

        钟刻：算了我大度，过往不究。所以你们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

        周格衍盯着屏幕，垂了垂眼眸：不知道。

        钟刻：不知道？

        钟刻：哥们，你玩我呢？

        周格衍：真不知道，我也在想。现在我们就是朋友，我也不太清楚她对我是什么感觉。

        钟刻：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周格衍思索了会，继续打字：可能…还不是之上。

        钟刻：……

        钟刻：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盛麦？他和秦遇安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我让他去旁听侧击一下。

        周格衍瞳孔放大，手指慌乱在键盘上来回：别！

        钟刻：

        钟刻：之前我还想问你来着，你和盛麦关系不好？

        周格衍见他回来了，稍稍放松，淡淡打字：没有，我们都不熟。

        钟刻：少来，你对他好像有敌意。

        周格衍无奈：还好，我就是觉得他可能喜欢秦遇安，可能稍微有点敌意吧。

        钟刻：我去，不是吧？

        周格衍不满：他们关系这么好你没看见？他喊秦遇安的名字多激动啊你没听见？

        钟刻：……

        钟刻：哥们，你这醋意我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

        周格衍啧了声，摁下关机键，手机一下子黑屏。他翻了个身，将下巴搭在沙发上，把手机扔到一边，直愣愣发呆。

        思绪很乱，都不知道从哪里想好。

        耳边仿佛响起秦遇安的声音：认识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回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好像光有这一句刚刚烦躁的事情就可以抵消干净。

        消息响起。

        他伸长手臂，勾过刚刚扔在一边的手机。

        钟刻：【追人的108个小技巧】

        钟刻：哥们，我就帮到这了。

        周格衍瞥了一眼，被雷到了：…俗套。

        钟刻怒极：撤回一条消息。

        钟刻：那你自己追去吧。

        周格衍笑了声，继续关上手机。

        自己追就自己追。

        然而自己追人的道路是充满荆棘的漫漫长路，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理论知识的周格衍追人的进度为——零。

        但说实话，在某一方面周格衍和秦遇安都有着相同的觉悟，就是慢慢来。秦遇安是仍然在试探徘徊，而周格衍是不想那么仓促。

        他不想要快餐式的爱情，像身边对爱情产生好奇和冲动的同学们光速在一起光速分手。

        他喜欢一个人想慢慢告诉她，慢慢证明自己的喜欢，慢慢让她接受自己，即使现在内心有点着急和焦虑，但他不想这么敷衍地去表达自己的喜欢。

        欲速则不达。

        当然也有害怕秦遇安直接拒绝自己的惨案出现。

        抱着这种心态的周格衍，其实很好满足，在网上和她聊聊天，看看电影，开开玩笑，他都能乐上很久。

        慢慢来，慢慢来，什么盛麦什么情敌，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结果现在反而在一起了。

        所以，不着急，慢慢来，周格衍如是自我洗脑。

        高一没有期末考试，到了七月份就放了暑假，日子相比刚考完等级考又要忙合格考的新高三学生和顶着全国都高考完了就剩自己还没考完的压力的老高三学生来说，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但是对于秦遇安这一届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宽慰。他们从原本的考完一门扔一门的接力赛生生拉长战线沦为了拉锯战，还得拿出一人抵挡千军万马的气势来，考验的不仅是成绩还有强大的魄力。

        半斤八俩，欠下的总归要还，有些事情虽然会迟到但不会不降临。

        秦遇安人如其名：心外无物，随遇而安，从小到大都是佛系选手，随波逐流，分数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初中青春伤痛的时期，也正是对考试最厌恶的时期，秦遇安轻轻松松地听听课，轻轻松松地写着作业，轻轻松松地把学习上的问题赶到一边堆在角落里不管不顾，轻轻松松地去考试，也轻轻松松地把成绩拍死在沙滩上。

        在这段搁浅的回忆里，秦遇安展现了她最强大的心理素质，哪怕第二天要考试脑袋里仍然空空的，也能面不改色地上了战场，面不改色地踏出考场，也同样能面不改色地接受拉跨的分数。

        初中时的秦遇安在分数线上疯狂蹦跶，把自己蹦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学渣·秦遇安·佛系选手当时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是：真正的勇士是敢于面对自己惨淡的成绩的。

        这是有一天秦遇安盯着刚发下来的试卷，忽然得到的感悟，后来她才知道鲁迅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听过这句话的她顿时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动。

        勇士秦遇安这么惨淡的原因是贪玩，电影音乐小说，为艺术醉生梦死。尤其是小说，胃口大的像饕餮，什么书都看，什么散文杂文小说诗词，天天光顾着伤悲被囚禁的青春和别人的喜怒哀乐，仇视一切所谓的镣铐，首当其冲的就是考试本身。

        秦遇安玩着学，学着玩，从一开始的大起伏到基础薄弱得起不来，能考好才见了鬼了。

        秦爸爸和秦妈妈对秦遇安的期望全包含在了名字里，希望秦遇安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泰然处之，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他们心态也很好，从不苛求秦遇安考出个状元回家，但是不代表他们能接受秦遇安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于是他们在秦遇安初三的时候严肃地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以后想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接踵而至的问题砸晕了她。

        秦遇安突然看清了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雾气不是愤世嫉俗的情怀，而是对未来的迷茫，她这才开始不断寻找答案。

        藏在心里的种子终于发了芽，那些小说也并不是白白挥霍的，她想继续和文学打交道，她想写一些平平淡淡却温情的故事。

        梦想能指引所有人奋不顾身，包括秦遇安。她终于开始正视考试，也得亏老师们都没有放弃她，她在初三这一年奋起直追，在中考的时候成为一匹黑马，摸上了重点高中的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秦遇安把一次物理成绩记得特别清楚，也许是考得最差的一次，只有三十八分。当初的秦遇安能淡然地接受而现在的秦遇安反而却无法释怀，也许是最后中考的时候九十分的物理卷子她最后考出了八十八分，这种原本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成绩——对比太过强烈。

        不过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并没有因之消散，也带到了高中。很多人在初中成绩优异，到了高中直线下滑的情况很多见，常常有人受不了这么直接的打击而心态崩溃。

        秦遇安却仍持有当年勇士的风范，虽然没有之前那样划水，也没有初三那么拼命的劲头。惨淡是肯定不比之前了，处于一个中等的位置，忽上忽下，秦遇安欣然接受。原来她想着就算到重点高中垫底她也能开开心心的，更别说在中等这个位置了。

        高一期中考试后，她领着成绩单快快乐乐地上了秦爸爸的车，光彩道，“今天我请你和妈妈喝奶茶。”

        秦爸爸挑挑眉，开玩笑道，“这么积极？考第一了？”

        秦遇安摆摆手，“哪能啊，年级一百五十名。”他们年级一共四百名。

        秦爸爸完全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道，“行啊，考挺好的。”

        彼时，车还没开走，窗户还半开着，外面带着哭腔的声音便悠悠透了进来，“这次我考砸了呜呜呜…”

        秦爸爸和秦遇安双双闻声望过去，看见一个女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电话，“考了第几名？”她哽咽道，“我…我才年级第三。”

        ……

        秦爸爸适时地摇上了窗户，启动了引擎。

        有的时候秦遇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皮确实很厚。

        回望的道路总是惊心动魄的，咬着笔的秦遇安终于回神，盯着面前的卷子，忽然笑了一下。

        高中不是初中，初中或许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突击，但是高中只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等死。

        秦遇安的心中吹起了号角，很土气地喊起了口号：为了梦想，为了未来——这种以前的她瞧不上的鸡汤文学。

        她忽然想到了周格衍，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很稳，大概不会有她这么多曲折的心路历程。

        秦遇安乐了乐，随即抓紧了笔，奋然想，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向他靠拢，总有一天要超过周格衍…那么一次。

        秦遇安埋头，化悲愤为动力，奋笔疾书地写起了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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