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神
1938年9月柏林
和雅各布道别后，凯瑟琳又花了几分钟才走到总部的正门口
但没人能比她更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了，门口的卫兵只看见一位打扮考究的小姐，怀中抱着那么大的一束鲜花，似乎整栋楼里的色彩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凯瑟琳并没有理会纷纷朝她侧目的行人和士兵，径直走向了柜台
巧的是，今日值班的还是昨天那位被她恫吓过的士兵，看来这趟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了
柜台后的士兵一抬头先看到那束夺人眼球的鲜花，眼神向上却撞进了一双碧眼，这才认出是昨天那位小姐
他立刻站起身走到凯瑟琳的面前，热切地问道，“小姐您今日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
“我想要报备一例犹太人财产转移”，凯瑟琳从包里拿出斯坦先生的资产证明，交给士兵
士兵双手接过，但面上有些为难
他知道这位小姐需要的不仅仅会是一份证明，但看着这位小姐笃定的样子，他又怎敢直言相谏呢
他只不过是个士卒，凭这位小姐和全国领袖的关系，一句话就能让他当即下岗，他全家还指望着他飞黄腾达呢
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将这个皮球踢给他的长官，“小姐您稍等”，就一路小跑去找他的队长了
凯瑟琳看着他的样子，导师的消息没有假，但好在按照目前的情形，好像她能够免去这一趟苦劳了
不稍一会，那位队长亲自走了过来，一脸献媚，“您的手续已经在办了，请您稍等片刻，我们马上把资产证明送还给您”
凯瑟琳向他道了谢，便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她看到身旁一个坐在母亲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直忍不住地看她怀中这一束花，便大方地抽出一支粉色郁金香递给她
小女孩笑着接下对着她嘻嘻一笑，倒是孩子的母亲向她道了一声谢
“这是您先生送给您的吗，可真美啊”，女孩的母亲看着凯瑟琳笑得一脸和蔼
“我还未婚嫁呢”，她垂眸低笑，像极了少女含羞
“是我唐突了”，女孩的母亲有些不知所措，却听到凯瑟琳看着她怀中的女儿问道，“她几岁了？”
“今年刚满7岁，正是最调皮的年纪，幸好家中还有个哥哥管教她”，那位母亲看了看女儿，又抬头看向凯瑟琳
“您有兄弟姊妹吗？”
“我有两位长兄，都已经参军了”
凯瑟琳脑中浮现出儿时和两个哥哥玩乐时的场景，转眼间他俩竟然已经成为能够保家卫国的军人了
“是吗，那可是至高的荣耀啊，我先生也在党卫军里任职”，女孩的母亲对丈夫的职业十分自豪，“玛蒂尔达的哥哥过两年也会参加青年团”
凯瑟琳笑着说“希望他们能为国争光…”，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听到队长的声音，“小姐，一切已经都办妥了，这是您的财产证明”
她接过财产证明仔细放进包里，一旁女孩的母亲有些诧异这位年轻小姐竟能劳烦队长亲自递交资料
凯瑟琳对她抱歉一笑，看了看腕表起身，“请问冯·路滕伯格中尉现在是否方便？”
现在早已过了四点半，弗雷德里希应当已经下班了
“中尉和那位还在会议中”，队长看到凯瑟琳稍稍意外的表情，忙添了一句，“但我可以带您到会议室外等候”，希望自己的回答能够让凯瑟琳满意
“劳烦您了”，凯瑟琳没料到希姆莱连着两日都会和弗雷德里希商谈
她回身挥别母女俩，跟着队长走上了宽大的楼梯
队长带着她走到了侧对着会议室大门的位置上，和大厅僵硬的木椅相比，这儿的长凳不仅松软，表面附着的还是天鹅绒
将她安顿好后，队长就匆匆下楼了，毕竟按照他的官职还并不够一直呆在这儿
刚和希姆莱开完会满头阴云的弗雷德里希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凯瑟琳还有她怀中大的过分的花束，感到十分意外，以至于他呆愣了一瞬才向她走来
“实在抱歉，有事耽搁了”，他解释着对早上约定的食言，但视线还是不住地被她手中的花儿所吸引
“我们走吧”
“好”，于是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侧身对着凯瑟琳说，“我来帮你拿花吧”
她有些迟疑，生怕两人如此姿态只会加深误会，却听到他微笑着说，“免得让人误会是我在苛待如此美丽的小姐了”
凯瑟琳略带娇羞地看着怀中的花束，思及昨夜她大胆的提问和备餐台后两人紊乱的气息，双颊泛上了一丝红晕，把花束交给了他
回家的路上弗雷德里希只是问了她关于收购的事情，她出声说都已经办妥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是一路无话
弗雷德里希翻来覆去地想着方才希姆莱说的话，眼神偶尔小心地飘向靠在窗边的凯瑟琳，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发现他在偷看自己，反而是奥托透着后视镜寻到了些许端倪
“弗雷德里希，你觉得冯·巴尔曼小姐如何？”，希姆莱开门见山地对着他说
“相貌出众也十分聪颖”
“我问的是你对她的感受”
“她…很优秀”
“你应当很清楚她背后的势力吧”
“是”
“如果我要你去接近她，你能否做到？”
“…”
“以男女之间的关系”
“…”
“若你能做到，那么帝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就会如虎添翼”
“…”
“回答我！弗雷德里希，此事若能成，你便是为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是”
“去吧，对她殷勤些讨她欢心”
想到此处弗雷德里希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他早就知道巴尔曼家的事，身为钢铁大亨长子的鲁道夫·沃德尔在一场晚宴上对露易丝·冯·巴尔曼小姐一见钟情，在遇到父母的反对时，毅然决定冠上冯·巴尔曼的姓氏也要和佳人同修共好
男子怎可冠上妻子的姓氏，这在当时的舆论界可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甚至连德皇陛下都有所耳闻
当时沃德尔先生和夫人一气之下决定和这个逆子斩断关系，直到鲁道夫凭借先前自己积攒的人脉闯出了一片天地，一跃成为境内最大军火供应商后，一家人才破镜重圆
如今的冯·巴尔曼先生不仅经营着自己的军火厂，还协同管理着家族的钢铁产业
相比之下冯·巴尔曼夫人酒业大亨之女的名号，似乎真的不那么亮眼了
也许她那么爱酒就是源于她母亲吧，他出神地看了看凯瑟琳，总是忍不住去想希姆莱的那番话
其实从希姆莱将他派去冯·巴尔曼家时，他就已经察觉了，不然以他的官职，是不需要亲自前去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希姆莱就特意找他来提起此事
他该如何是好呢，若只是情爱上的关系，这自是简单，但爱情却着实复杂，更何况他甚至连自己对她的态度都还不知晓
他虽然向来都把希姆莱交与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但这情场不比官场，他不想通过欺骗她的感情来达成一些目的
脑中不禁浮现出凯瑟琳昨晚靠在贵妃椅旁的场景，他喉咙一干
昨天在备餐台后，自己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也只是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一贯坚硬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另一侧的凯瑟琳却一直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修整斯坦先生的书店，全然不知道身边人的翩翩思绪
如今她已经办好交接，这也让她成为了柏克曼街上那家小店真正的主人
可是如何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呢，或许她过两日需要向父母讨教一下了
到了家中，希姆莱遣来的那三个士兵已经到了，弗雷德里希向管家要了一张府邸的设计图，就带着他们四处查看情况，就连晚饭都只是匆匆吃了两三口
凯瑟琳对此自是喜闻乐见，昨日的种种都在提醒她必须和这个男子保持距离
于是她用完饭后就一直独自坐在书房里给斯坦先生的书店设计草图，为了保持清醒竟是连酒都没有沾
她画的投入，再一抬头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近十点，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熄了灯准备回房
正当她合上书房门转过身时，却发现了不远处走廊里的弗雷德里希正朝着她走来
他显然对她的出现有些意外，刻意放缓了步伐
凯瑟琳走上前去，她着实做不到直接和对方擦肩而过
“书房是最后一个需要检查的房间了”，他讪讪地笑了笑
凯瑟琳看着他好看的眸子，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提起检查，脱口而出，“你对工作的细致程度令我敬佩”，一句不痛不痒的官话
“谢谢，晚安，凯瑟琳”，他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然，不想再多留她生硬地聊天，直接和她道了别
看着她回礼后迈着小碎步向着闺房走去，直到听到一声轻轻的掩门声后，他才迈着双腿走进书房
故地重游，他看着房中的陈设，一丝一毫都没变，唯独少了一位佳人
他在门口站定，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日凯瑟琳的身影，窗前的她，小阳台上的她，贵妃榻上的她，月光，晚风，金发，裙摆，他竟失了神
片刻后，他回神，开始照常的检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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