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草莓确实甜。

        架不住赵思亦的热情推销，梁柏苏一连吃了好几颗。没办法，面对赵思亦的灼灼眼神，他有种一旦拒绝下一步对方会亲自喂到他嘴边的紧张感，倒不是不情愿，但那样的画面对短短一天之内心情已经历七上八下的梁柏苏来说未免稍显刺激。

        幸好他忽略了赵思亦“一顿就能消灭两盒“的狂言，只洗了一盒草莓。按赵思亦美前丑后的顺序，最后两颗自然是整盒中长得最埋汰的两位，幸而生鲜超市的品控不错，排名末位的选手也不算太歪瓜裂枣。赵思亦用眼神给了梁柏苏一个讯号，后者会意，自觉叉走两个之中相对更丑的那粒，最后一轮选美成功，赵思亦的嘴角微扬，愈发觉得之前他有点瞎，梁柏苏这人根本就禁不起测试。

        等到梁柏苏的手机闹铃响起提示鸡翅腌得差不多可以进空气炸锅烤了，两个人又从客厅齐齐挪到厨房。赵思亦对烤鸡翅跃跃欲试，几年前空气炸锅刚火那阵他也跟风买过一个，一上来就自信满满挑战了一道对入门级选手不是很友好的蜂蜜烤鸡，结果外头裹着的蜂蜜酱烤糊了，里面的鸡肉却还带着血丝，总而言之但凡只要想好好活着，那便是一件不宜进到人类口中的成品。自此之后空气炸锅便被赵思亦打入冷宫，几次搬家之后，早就不知道遗落在哪间出租屋的厨房继续落灰了。

        梁柏苏认真听完赵思亦的失败史，表示蜂蜜是甜的，火候不对很容易烤黑，最后又给了句极欠专业性的评价：也有可能是空气炸锅本身的问题。

        这个甩锅论熟悉得令赵思亦差点以为最后开口的是他自己，在心里笑得超大声。

        总而言之，时隔多年后，赵思亦终于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是以兴奋异常。而最后他的参与度其实非常有限，鸡翅是梁柏苏腌好的，油是梁柏苏刷的，锡纸是梁柏苏垫的，他负责的环节只有按照梁柏苏的吩咐设定温度和时间而已，非要说的话，原材料也是他买的……如此看来他虽然出力少，好歹涉及了一头一尾两项工作，也算是有始有终。

        等鸡翅的时候梁柏苏开始热中午的汤，再炒了一个空心菜一个番茄炒蛋，而赵思亦则如望夫石一般守着他的鸡翅，代表结束的“叮“声响起时眼睛都跟着亮了。打开抽屉的瞬间，他就知道成了，这金灿灿的颜色，以及鼻炎患者都无法错过的香味，连梁柏苏都舒了口气说比想象中要好。

        对一件作品最大的赞扬是看他值不值得在流口水前先掏出手机留下倩影，显然梁柏苏的个人习惯不知不觉也影响到了赵思亦，等到菜上齐，他自己将镜头聚焦在新鲜出炉的烤鸡翅时不忘提醒梁柏苏道：“今天的鸡翅你一定要拍，是我……们合作的完美产物。”

        梁柏苏微笑着应他：“正有此意。”

        赵思亦拍完照没有急着发朋友圈，而是放下手机专注吃起饭来，这也是向梁柏苏学习的，拍照只是为了尽可能抓取食物最完美的状态留档，不能让这一行为喧宾夺主影响进食本身。

        少了咋呼的齐奇，餐桌回归平静，两个人吃着饭讨论讨论美食，又自然而然聊起明天即将迎来另一个周一的困顿，不需要侃侃而谈，却也显得自然又和谐。

        饭后赵思亦才开始安心挑选照片发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便收到齐奇带着声音的评论：是我不配享用的烤鸡！隔一会儿邵腾也出现了，在底下留言你最近什么情况？是找了个大厨女友还是空虚到四处盗图……赵思亦挺贱地回了他两个字：你猜。

        看着一堆赞和整整齐齐的流口水表情，赵思亦算是get到了美食博主的乐趣，忽然想起梁柏苏虽然喜欢拍照，但他的朋友圈除了工作似乎很少发日常，于是等梁柏苏收拾妥当两人进入饭后闲聊时间，赵思亦第一时间发出疑惑，末了还戏谑地加了句：“别是我不在可以看到日常的分组吧？那可真够伤心的，小~梁~哥。”

        他模仿着齐奇对梁柏苏的称呼，只是三个字的停顿处均刻意拐了九曲十八弯，像软钩似的直勾得处变不惊的小梁哥喉头有些发痒，清了清嗓子才解释说：“我的朋友圈从来不分组，所见即所得，平时拍的照片都发在微博上了，相比微信，那里几乎没有丁点工作浓度，更适合自娱自乐。”

        “可是那样就没人给你点赞，也没人给你留言，精心分享的内容完全没有互动，不会觉得有点亏吗？”

        梁柏苏淡定地反问：“一条路只有你自己走过，它就不存在了吗？”

        赵思亦竖起大拇指：“有禅意。”

        梁柏苏笑了，温和道：“那再说得世俗一点，我的朋友圈里占比最多的是同事、客户及合作伙伴，剩下的小头才勉强点题属于朋友范畴。本人不才靠着多年积累，在职场生活中稍稍有那么一点影响力，脸皮厚一点说，我发日常出去很多人可能连照片都没打开便会碍于我的身份下意识点赞了，虽然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可说穿了大家都是社畜，还是尽量别给他人添麻烦了，况且这种没有灵魂的互动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至于那撮小头的真朋友，对生活中岁月静好的梁总监早已习惯，犹记得早年他美美发完照片，黄候第一时间跑下面煞风景：整这些没用的，我又不能拿着照片替你征婚。梁监大部分时候宽厚善良，小部分时候也很记仇，黄候几次微博被他拉黑，心里无了个大语，头一回见粉丝数不到三位数的博主比明星还拽的。

        赵思亦嘴上说的是“有道理”，心里想的却是天哪，为什么发张照片他都能讨论得那么正式啊，不知道的以为究竟是什么需要打码的好东西呢……但话说回来，一本正经分享自己喜恶的梁柏苏，还怪可爱的。

        已经打算揭掉窗户纸的赵思亦很会抓重点，假模假样道：“听上去这个私人微博的准入门槛有点高哦。”

        梁柏苏看着他不佳掩饰的烂演技，愈发笃定今晚的赵思亦跟平时相比绝对算不上正常，不过没关系，虽然尚不清楚他所图何为，赵思亦这般带着些许试探的小挑逗对他来说还是很受用的，下午一时失察倾斜严重的天平被赵思亦以一己之力给掰了回来，梁柏苏乐见其成，主动道：“不知是否有幸和你互关一下呢？我的微博名是bosu1111。”

        赵思亦眼皮一跳，这一串数字令他这个天生基佬不敏感都不行。像是怕梁柏苏反悔似的，在梁柏苏说到“我的微博名是“这几个字时，他已经同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了，顺利找到梁柏苏的微博号，按下关注键，赵思亦拿着手机在梁柏苏面前晃了晃，一脸邀功的表情说：“好了。”

        梁柏苏惊讶于他的执行力，不过也只反应了一秒，利索地拿起手机点开最新的粉丝列表，果然看到有个叫“是sea不是see”的用户最新关注了他，点击完关注按钮，梁柏苏也没忘记在赵思亦面前举着手机展示下成果。

        刷新一下自己的微博界面，“bosu1111”后面的单箭头果然变成了双箭头，玩微博那么多年，赵思亦头一回觉得“互相关注”四个字是一件蕴藏了太多美好的事。

        深吸一口气，赵思亦的目光重新锁定至梁柏苏的脸上，一向带了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已被悄然收起，平静而又认真的表情让梁柏苏预感，接下来的话或许才是令赵思亦显得和往常不同的源头，先前最多只能算是开胃菜，真正的主菜此刻才在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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