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晚上赵思亦出现在酒吧的时候已经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行头，印有大片刺绣的花衬衫夸张得恰到好处，下摆用一根黑色皮带扎进浅色休闲裤里，勾勒出腰细腿长的好身材，一路进来吸引目光无数。

        一见到邵腾，赵思亦开口便是吐槽：“你有病吧，你一直男跑gay吧凑什么热闹？”

        赵思亦也是走到酒吧门口才发现邵腾约的竟然是一家gay吧，早知道他就不穿这身了，今天并没有招蜂引蝶的打算。

        邵腾已经喝上了，熟稔地替赵思亦点了杯伏特加，没正形地说：“今天出门看黄历说忌近女色，顺便体验一把我最好的兄弟的日常，怎么，你有意见？”

        “拉倒吧，”赵思亦十分不屑，“怎么，又失恋了？”

        “看破不说破，朋友有得做啊兄弟。”

        邵腾说着顺势勾上赵思亦的肩，被后者嫌弃地甩开：“别发骚。”

        “切，骚得过你吗？你没瞧见刚你进来那会儿，多少只眼睛虎视眈眈地想要粘你身上？操！“邵腾猛地清醒过来，”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了？”

        “你才知道这个事实？晚了。”

        赵思亦今晚第一次开怀大笑，自打他目标明确地往邵腾身上一坐，旁边两桌几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男孩幽怨的眼神挡都挡不住，也就邵腾这个傻逼直男心够大，对自己不小心成为靶子的事实全然无知。

        “过两天我打算自驾去川西玩一圈，你跟我一起呗。”

        “真失恋啦，旅游疗伤？”

        “滚蛋！”邵腾啐了一口，继续道：“跟你说正经的，去不去？”

        “不去。”赵思亦回答得干脆，“我没时间。”

        “操！“邵腾把酒杯往桌上一丢，”你一个辞职的人跟我说没时间？我都不配拥有一个精心敷衍的借口是吗？”

        “大哥，我是辞职，不是退休，”赵思亦循循善诱地向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解释，“换好工作马上又要恢复打工人的身份的好嘛。”

        “你找好新工作了？我还想说要不你到我这儿来得了，费什么劲啊。”

        “心领了兄弟。”赵思亦主动碰了碰邵腾的酒杯，“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找好，不过差不多有方向了。”

        抿一口酒，赵思亦又往酒杯里添了几块冰块。事实上在面今天这家公司前，他手上已经拿到了一个还不错的offer，另有一家明后天之内会出结果，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短暂的休整之后，他马上又将回归苦逼的社畜生活。

        “而且这两天我准备搬家，杂七杂八一堆事，真没法陪你，下次争取哈。”

        邵腾假装听不出赵思亦暗搓搓的内涵，反正这人焉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又要搬家？现在这套房子才租了一年不到吧。”

        赵思亦又喝了一小口酒，眼神有点飘：“恩，合同就签了一年，房子别的都还好，隔音不行，不想续租了直接换吧。”

        “你新工作还没定下来，房子都已经看好了？”

        “恩，离市中心很近，不管公司在哪里，交通不会不方便。”

        邵腾看了眼赵思亦，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并没太多表情，邵腾欲言又止，到底不是憋得住的性子，最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说你别扭不别扭，你不想跟你妈住一块我可以理解，你爸不是给你在人民路上买了一套房子嘛，你再看他不爽也不用和钱过不去吧，自己也不住，黄金地段的新房就这么空关着……别人租房是没得选择，你纯粹是自己折腾自己。”

        赵思亦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挺稀奇的，没想到，咱们邵老板真是个接地气的富二代。”

        “滚！老子这叫识时务为俊杰。”邵腾轻叹一声，“我要跟你一样清高，我爸安排我进自家公司的时候就该拒绝，义正言辞说我不要，我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多豪气！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比谁都想，可我想和我能就他妈是两回事，我身上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靠自己我能闯出个屁来。”

        “我其实不是……”

        赵思亦想说他不是清高，他就是一彻头彻尾的俗人，爱金钱，更爱自己。现阶段暂时买不起房的情况下，租房住对他来说便是最能让自己舒服的选择，所以他愿意为这份自在而买单。

        只是这些没必要和邵腾讨论，赵思亦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再次碰了碰邵腾手中的酒杯：“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折腾自己，不聊我了，没劲。不是叫我出来喝酒的嘛，你今天战斗力不行啊。”

        “操，我高估自己了，“邵腾压低嗓音说，”不是我的主场影响发挥了，施展不开来。”

        赵思亦刚想说活该，邵腾忽然凑过来轻轻碰了下他的肩，带着一脸贱笑问：“你的主场不影响你发挥，怎么，有看得上眼的吗？放心，我不骂你重色轻友。”

        “没有，管好你自己吧。”

        “也是，放眼望去，是没几个出挑的。难道是店的问题？要不就是你的问题，实话实说就你这张脸，想要跟你有得一比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了……”

        赵思亦没理会邵腾的碎碎念，心里却在反驳，其实也没那么难吧，今天碰到的面试官长得就挺好的。

        看来下午那位梁总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已经是面试结束后，这个理论上的陌生人第二次无端出现在他脑海里了。

        酒杯不知不觉见了底，夜已深，赵思亦觉得有些无趣，果然跟直男来gay吧消遣就是一个没有人可以真正享受快乐的错误决定，傻逼邵腾。

        难得下班早，梁柏苏打算去超市一趟，家里鸡蛋和蔬菜都余额不足了，他没有囤货的习惯，一个人住，做饭容易不好掌握量，宁可每次少买点，吃得新鲜，而且现在外送平台那么发达，绝不会发生弹尽粮绝的惨事。

        不过相比在平台上下单，梁柏苏还是更喜欢在超市采购，资深单身汉并不怕浪费时间，反而逛超市研究菜谱亲手挑选食材的过程对他来说很享受，算是一种复古的解压方式吧。

        走到家门口，梁柏苏发现对面702的大门半掩着，眉头不自觉地一皱，不知这家人又要做什么妖。

        梁柏苏这户邻居是一对小情侣，非常能闹腾。明明这个小区的隔音已经很好了，也架不住小两口动不动摔门砸东西，甚至直接站走廊上大吵特吵。一开始梁柏苏怕女生吃亏还劝过架，后来发现这两人似乎是把吵闹当情趣，便再没干过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或许是梁柏苏单身久了，他真的没法对如此互相折磨的爱情感同身受，他甚至不认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以和爱情划上等号。自从对面的租客换成现在这对奇葩情侣，梁柏苏日常想念原来那位虽然有些邋遢，但整体算是安静的宅男。

        幸好这种日子快熬到头了，新家的装修已近尾声，再吹个把月，顶多半年，梁柏苏便可以远离暴风中心，拥有绝对自由的个人空间。

        梁柏苏开门的当口，电梯门打开，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得勒，最后三箱搞定，给您放门口我先撤了。”

        “行，辛苦了师傅。”

        顺着声音梁柏苏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先半拖半拽把最大的那只纸箱放到门没关的702，又折了回来，剩下两只箱子一只捧在手里，另一只仍是放在地上，小心地用脚踢着以一种龟速挪动，梁柏苏心下纳闷，这是换租客了？

        地上的箱子估计挺沉，师傅说的“门口”其实是电梯口而不是家门口，男人踢了半天只平移了很短的距离，梁柏苏收回开门开到一半的手，下意识走近两步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手上的大箱子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他费劲地偏了下头答道：“不用，我可以的，谢谢。”

        说话的人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出汗的关系刘海有些凌乱地黏在前额，不知为何梁柏苏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许是因为这份隐约的熟悉感，一直将不多管闲事贯穿到个人原则中的梁柏苏难得在对方拒绝帮忙后又主动迈了一小步，“没事，你把手上的箱子拿进去，我帮你把地上这只放到你门口。”

        梁柏苏的声音很好听，不是特别低沉但带着点磁性，有种安定的力量。这次男人没再拒绝，而是说：“那麻烦了。”

        有梁柏苏的帮忙，最后这两只箱子搬起来就很轻松了。梁柏苏把箱子往他家门口一放，轻轻往里推了推，人还是规矩地站在门口，正犹豫是要打个招呼还是直接回家，对方适时转过身冲他笑了笑，“今天谢啦，搬家可太折腾了。”

        赵思亦原以为东西不多自己随便就能搞定，却低估了每次搬家东西会比上一次呈几何级增长的客观规律，幸好临时加钱叫师傅帮忙搬上楼，还意外在搬家第一天就碰上了中国好邻居，给此次租房之旅开了个好头。

        “言重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梁柏苏这下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刚刚那股熟悉感变得有迹可循起来，而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人来，多半是因为那头最有记忆点的蓝发被重新染回了黑色。

        世界真小，他的新邻居竟然是自己半个月前的面试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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