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记问名字了

莫培瞧见了，唇角之间的笑容更甚，她快速地看了郑潜一眼，便又低下头，粉嫩的手指偶尔伸出来整理一下被风吹卷了的书页，她的脸颊两侧悄悄地爬上了红晕。

        吹过来的风，割痛了小姑娘手背上的几条细小的伤口，她用两只手相互的揉搓着，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些，活泼的小鼻子皱了皱，贪婪地吮吸着从书页上吹过来的香味。

        好香啊！

        是桂花的味道。

        莫培想，她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桂花树，每年都会掉落好多桂花，莫培总会偷偷的留起来，放在衣服里，穿在身上就会有淡淡的香味。

        连隔壁的阿梨姐姐都夸香呢。

        在那个时候的莫培眼里，隔壁的阿梨姐姐无疑是她身边的小伙伴之中，最见过世面的，毕竟她每天都要去村长家里做各种各样莫培没见过也没吃过的饭菜。

        萦绕在鼻尖的桂花香让莫培有些骄傲，她用力地吸了几口，想要将这种味道记下来，好带回去同阿梨姐姐炫耀。

        然而那种香却忽然没有了。

        小小的姑娘歪着头想一想，还记得一点，虽然不是很完整，但至少也能够从宋杏邨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娃娃手中骗来一块煎饼。

        她找到了新的事情，便不再纠结于飘散的、不能够再一次问道的桂花香。

        长亭外的雨停了，郑潜放在地上的书也干的差不多了。

        莫培站起身来摸了摸她那本来就皱皱巴巴的裙摆上的褶皱，抬头和郑潜说道：“我要回家去了。”

        莫培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哥哥，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够好，便又说了一句：“阿娘会找我的。”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终于看见郑潜点了点头，这是莫培在进入长亭之后，郑潜唯一一次回应了她的话语，她感到很高兴，便拎着裙子走了。

        莫培走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今儿早上阿娘叮嘱她要去村口打一碗酒，她端着酒碗走在鳌头邨的小路上，说是一碗酒，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碗底子，莫培就端着这碗酒走到了自家门口。

        小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这碗酒，真好呢，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盯着破了一个角的大碗，清澈的酒水映照下了莫培此时的面容，小小的姑娘才想到，没有问那个漂亮哥哥叫什么名字。

        这种事情让莫培在未来的几天里十分的苦闷，但那时候的莫培从没有考虑过，要去哪里才能够再碰到郑潜。

        “阿培，快进去。”

        莫培站在自家门口，正犹豫着应该先迈哪一只脚，阿娘早上刚刚教过的，说是这两天总会有很多人到家里来的，不能让他们觉得莫家的二姑娘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姑娘，莫培现在还能够想起来阿娘认真的神情，还有最后的那一句话‘我们秀格儿要做个有教养的姑娘，要不然可就找不到好的婆家了’。

        能不能找到好的婆家，现在是不能说清楚的，因为莫培并没有记住应该先迈哪一只脚，没记住就算了吧，莫培晃了晃头，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面为难自己。

        小姑娘的注意力很快被蹲在门口的宋杏邨手中的苞米吸引了。

        “哪里来的？”莫培瞧着宋杏邨那张总是灰土土却吃的很胖的脸问道。

        “你家里的。”宋杏邨也不隐藏，甚至将那束被他啃的差不多了的苞米送到了莫培的眼前。

        他可能又舍不得了，拿回到嘴边狠狠地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找你来的……”

        莫培突然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束被宋杏邨啃地外翻了的苞米杆，歪着头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宋杏邨那句话的含义。

        至于是家里人来找了，还是让宋杏邨过来找的，莫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莫培还是有点自我感知的——吃饭这事儿，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找她，但如果她不在，那么大姑姑，二姑姑，还有大伯母是一定会来找的。

        不过找的方式，也只是会向阿娘要人。

        果不其然，莫培刚刚走到大厅上，便看见一大家子的人早已经围坐在家里唯一一张还算得上宽敞的大桌子前吃饭，就连着在县城里住的二表哥都带着表嫂和小侄子回来了。莫培掐着指头算了算，应该是所有的莫家的人都到了，当然，这其中没有自己。

        他们坐在桌前，明明是在大声地说着话，却完全可以在莫培出现的瞬间就发现这个走在人群里完全不显眼，甚至是都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脏兮兮的小姑娘，几道目光快速的看过来，又像是看见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而快速地抽离了。

        他们嘴里依旧说着刚刚的话。

        莫培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目光，这样的场景又不是头一回见了，小姑娘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搬了一张小板凳，爬上去，坐在了阿娘的身边。

        爹爹拿了一只碗，放在莫培的面前，里面盛好了米饭，还温热着。

        “季照啊。”大姑姑在喊爹爹：“你要管管秀秀，一个女孩子家这样跑，像个什么样子？”

        莫培懒得理会，碗里面的粘米饭真好吃。

        “是啊。”大伯母立即附和道：“咱们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却也是有些文化的，姑娘家养的野了，往后可找不到好的婆家了。”

        大伯母虽然不像大姑姑，在话语里明白的点出了莫培的名字，却也是一句不离主题。

        然而她所说的文化人家，不过是因为莫家从事的是说书的职业。

        好吧，也算是跟文学有点关系。

        “找不到婆家我就自己养。”莫季照头也不抬，说了这么一句。

        无论大姑姑怎么说，他向来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不断重复的话语显然也消磨掉了大姑姑的热情，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说道：“那个小孩子这几天估计这也要到了，我看着啊老大家里也不缺人手，不如就放在季照家里，到底也是个男孩子，能帮着家里做点事情。”

        莫培听了这话，便问身边的阿娘：“娘，这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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