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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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浅草寺正堂，来到了求签墙前，千代在腰间摸出一枚铜币，扔进了一旁的功德箱中，然后轻轻闭上眼，虔诚地拿起签筒，慢慢摇了摇。
签筒哗啦啦地响着，轻摇了几下，一根细长的竹制签从签筒中掉落了出来。
千代捡起掉落的签，见细长的签头上写着“第二十二签吉”。
“是吉签！”千代兴高采烈地看着身旁的妓夫太郎，见妓夫太郎冷冽的脸上也难得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打开墙上标有二十二的小抽屉，从中抽取出一张崭新的御神签，鹅黄的正方形签纸上，最上面一行写着“第二十二签吉”几个大字，下面则从右到左，竖着写有四句签文。
“渐渐浓云散，看看月再明，逢春华果秀，雨过竹重青。”千代默念了一遍上面的签文，脸上绽放出掩藏不住的笑容。
“太好了，妓夫君。”千代刚看过一遍，便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御神签递给妓夫太郎看。
妓夫太郎有些惊讶，微怔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千代递过来的御神签，签纸上被千代触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余温。
“真是好签。”妓夫太郎贪恋地摩挲着还留有千代残余体温的那一小处，目光仔细地扫过签纸上的每一个汉字，十分捧场地说道。
看着妓夫太郎过于专注的模样，千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尴尬地僵在了脸上。
妓夫太郎……好像不太认识汉字。
“妓夫君，我……”
“没关系的，我看得懂这个。”似乎看穿了千代没有说出口的心思，妓夫太郎转过手中的签纸，让有字的那一面对着千代，然后伸出一根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御神签最上面的“第二十二签吉”中的“吉”字，脸上带着几分含蓄的笑意，轻声地说道。
“我认得这个就够了。”
吉，吉原花街的吉。
千代，你往后的人生，一定会像这个字一样，顺遂吉祥。
分不清是羞涩还是内疚，千代双颊绯红一片，一双水盈盈的清眸低垂，如葱的玉指无意识地撩起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振袖宽敞轻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以后，我教你认汉字好不好？”千代低着头轻声说道。
妓夫太郎眼底泛出几丝惊讶的神色来，但他很快就由惊转喜，被浓重的黑眼圈笼覆的下垂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兴奋与期待。
“……好。”何止是好，简直是求之不得。
妓夫太郎将手中那张御神签放回千代的手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道：“那，现在可以教我这上面的字吗？”
“可这……是我求的签。”千代眨了眨眼，脸像熟透了的梅果，“妓夫君现在最想学的，是这上面的字吗？”
“我可以知道吗？”妓夫太郎的眼中浮现出渴求的目光来，仿佛那张轻薄的签纸上写的文字，比什么都重要。
想知道，关于千代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可以，本来，本来也是想拿给你看的……”于是千代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将签文念了一遍，又指着每个汉字，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字义。
虽然只有短短二十个字，但对于刚刚学习汉字的人来说，肯定很难理解。千代又是个半吊子老师，有时候心里明明明白，讲出来又觉得没那么贴切，因此十分担心妓夫太郎被自己教偏了。
“妓夫君，我说的，你能听懂吗？”不自信的千代几乎每说几句话，就要向妓夫太郎确认一下。
“能。”
可无论千代讲了什么，妓夫太郎都认真地应和着，说自己能听懂，像一个努力专注又理解力超群的好学生。
他真的能听懂我讲的这些吗？天才啊，语言方面的天才啊！刚刚我明明讲的语无伦次啊……千代用手指着签文中的一个汉字，一边讲解着，一边在妓夫太郎的回应声中抬眸，探究般地望向身旁的妓夫太郎。
一瞬间，居然四目对视。
原来妓夫太郎虽然一直积极地应和着，可眼中那道炙热专注的目光，对准的从来不是那纸御神签，而是千代的脸。
吉夫太郎目光闪烁，仓皇地将视线避开。
“妓夫君，这个字念什么？”千代随手指了指刚刚教过的一个字。
“……”
“对不起……”沉闷喑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心虚和委屈。
千代叹了口气，果然妓夫太郎根本没听懂，只是给自己面子罢了。
“没关系的妓夫君！”千代攥紧拳头，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我一定会努力教会你的！”
依偎在浅草寺附近的一棵梧桐树下，二人就这么一个教一个学，直到天色将晚，才发觉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
“所以……你现在还是只认识一个吉字！”千代郁闷地扶额，“果然是我不适合当老师吗？”
“不……是我太笨了。”妓夫太郎委屈地垂着眼。
“可是刚刚教你写你和我的名字的时候，你又学的很快！”千代皱着眉头说道，“笼岛千代这么难写的字，你只看我写了一遍就会了，所以……终究还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好老师……”
“不，不是这样的……”妓夫太郎差点将自己曾经偷偷一遍遍地在地上写千代的名字的事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反应了过来，“是我……学得不认真，是我的错，千代老师教的很好。”
“原来你知道啊！”千代得逞地一笑，仿佛早就在等着妓夫太郎自己承认，“所以为什么不认真看着御神签呢，妓夫君，反而一直在看我？”
“对不起……”面对千代无声的叹息，妓夫太郎只能心虚地将头垂得更低。
二人就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离开了静闲寺，千代一边走一边想，妓夫太郎的确越来越奇怪了，梅说的果然没错。
等回到京极屋时，等待千代的，却是惠子一张冰冷严肃的脸。
“千代小姐，您这么又跟那个家伙在一起！”
千代看着小题大做的惠子，微微撅起了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离他远一点。”
可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敢。”
惠子忧心地皱起了两道眉毛，不过她没有接着埋怨千代，而是说起了别的事：“今天您不在店里，有个剑士来找您，从白天一直等到现在，如今人还在京极屋对面的茶屋里等着。”
“他说是路过这里的猎鬼人，听说了上次的罗生门河岸事件，想要来问问您这件事的具体细节呢。”
“猎鬼人是什么？”千代目光疑惑，“会不会是骗子？”
“可是，我已经告诉他，您晚上大概就能回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您的。”
“惠子？”千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就轻易相信了他？”
听罢，惠子脸上居然罕见地浮现出两抹淡淡的红晕，“您没看到，他可是一个长得很棒的男人，进店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
“谁会对那样一个男人说不呢？”
而此时此刻，在距离京极屋不过百步对茶屋内，一个长发高束，身披黑色羽织的年轻男子，正专心地品着手中的清茶。
“我在吉原花街这么多年来，都没见到过这么英俊的男子！”
“他是谁啊，不知道有没有妻子呢嘿嘿嘿……”
“听说是什么鬼杀队的剑士，你听说过吗，鬼杀队是什么？”
四周的人窃窃私语，话题中心的男子却充耳不闻，犹自专注地品着茶。桌面上，孤零零的茶壶旁，赫然躺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武士刀，靠近刻有水纹图案的刀锷处，闪亮的刀身上，“恶鬼灭杀”四个大字灿然夺目。
“天黑了，那个小姑娘应该回来了吧。”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提刀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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