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地四象
殷宋摇摇头，回道：“找阵眼，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哪里，只知道在不死之国。”
“什么什么阵？什么什么眼？”徐水容满头问号，有些崩溃了，“为什么我感觉你们从无间那里开始说的话我就没能完全听懂过。”
“我也不知道什么阵。”夙愿摊手。
“天地四象阵，南方的阵眼在这里。”
夙愿继续问：“找到阵眼之后呢，毁掉？”
“对。”
“为什么？”
“天地四象阵，最初是由女娲设下的，来汇通各地的灵气，东、南、西、北、中五行方位各有一处阵眼，作为各方灵力的中转处。天地之间的灵力由此生生不息，流转不绝。”
“但是攸宁在这个阵上动了手脚。”
殷宋话说到一半，反问夙愿。
“愿愿，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灵力吗？”
夙愿好像明白了。
之前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灵力甚至没有办法贮藏灵力，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那时她没有问殷宋原因，是因为知道肯定又和过去有关。而关于过去的她不知道的还有许许多多，她相信殷宋总会一点点告诉她的。
现在殷宋反问她了，再联系他之前所讲的那阵法的功用，那么很有可能，自己的灵力是因为这个阵法而消失的。
仙的灵力来源于神，自然不可能高于神。那么想要困住神，要么借助另一位神的力量，要么向天地借力。
阵法本就是一种向天地借力的方式，而天地四象阵又是由女娲所造，神以天地为阵，本意是造福生灵。
但要是攸宁在那个阵法上动了手脚，以四象阵为媒介不断攫取夙愿身上的灵力，使得夙愿体内的灵力枯竭，甚至于她从外界自行吸收的灵力，也会在瞬间被吸食殆尽。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她在自己体内看见了那片浩大却转瞬即逝的灵力的海。
“什么什么为什么？”徐水容看到他俩一切尽在不言中、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表情，又迷惑了。
“我……也没懂……”姜明鹤小声附议。
韦之凤他们跟着一起点头。
“哇——你们……认真的吗？”阿明生啧啧称奇，也顾不上自己尴尬的境地，开始看起热闹来了，“一问三不知，这么一大群修士是被拐来的吗？”
大家望向夙愿，看她依旧坦然自若。
这个坦言自己没有灵力的姑娘在拔刀威胁他们的时候还真的挺像一回事儿的，搞得他们全信了。再加上那时候本来脑子就不大清醒，惊惧交加，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多想就来了。
现在慢慢缓过来，大家心中的气愤和不满也渐渐高涨，看向夙愿的眼神也变了。
姜明鹤有些着急，她想帮着夙愿说什么，可是夙愿偏偏什么也不解释。
“看我干嘛，看你们师祖。我没有灵力，他可有。具体程度，诸位大可一试。”
夙愿没有想要辩解。一来，这一趟把所有人叫过来，本就有着利用的目的在里头；二来，人在一个自我感觉不安全的环境中，很难相信他人，更不用说理解他人的善意，不扭曲就不错了。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维持队伍的稳定，还不如恐吓来得好用。他们两个不在所有人的面前完完全全把真相说出来，也是为了增添神秘感，让人感到敬畏和恐惧。
修士们大多敢怒不敢言，徐水容猛地把脸一别，不再看夙愿和殷宋这边。杨诗献则蹙着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看着殷宋，眸中微光闪动。
只有韦之凤显得淡定，作为这一带弟子的翘楚，他曾带领过许多队人马，有些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领导者行事作风，不要看手段，要看目的。
师祖和小师祖到底想干什么呢？把他们都带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招人讨厌的。
“你们到底是不是一拨人啊？”阿明生的小眼神兴奋地在他们身上瞟来瞟去。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反正和你不是一伙的。”
“你需要关心的是，如果不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晚上会睡在哪里。”
夙愿收回观察修士的目光，微微俯身靠近阿明生。
“说吧，你来做什么？”
年纪不大的一个姑娘，冷脸的时候还挺骇人。
“哎呀……”阿明生支支吾吾的，“其实我也不是自己想来这儿的……”
“其实吧，刚才那拨人是冲我来的，我赌钱欠了好多钱，又还不上，店里的伙计就抄家伙逼我。我一路跑一路跑，慌忙之中也不知道跑到哪了，然后就突然遇上了凭空出现的你们。”
“你们刚好帮我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再加上那时候我也摔懵了，就没有出声。”
“再后来他们走了……我就想着反正去哪儿都比回去挨打强，就跟你们来了这儿呗……”
“这么说都是因为你我们的东西才被抢了的？”修士中，有一位的嗓门收不住了。
他被黄昏国的那群人拿走了从小带在身上的玉佩，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再加上刚才夙愿又说了那番话，现在正在气头上。
师祖和小师不敢得罪，眼前这个难道还不准他撒撒气吗？
看到来人的架势，阿明生熟练地抱起了头，嘴里止不住地求饶：“饶命啊少侠，这也不能赖我不是，我可没拿，是他们自己手不干净……”
“师扬师扬，冷静一点……”
“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君子救救我啊——”
那位名叫师扬的修士甩开同伴的手，气势汹汹地走向阿明生，却在夙愿的一个抬眼之后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喘着气，抿着唇看着夙愿这回又要说什么话。
“烂赌鬼，确实该打。”夙愿说着，不带笑意。
阿明生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后又赶快低下头，死死抱着，却是不说话。
殷宋也走近了，来到夙愿身后，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大荒之南，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
殷宋一句话就把阿明生震住，他的心中泛起巨大的恐慌，撕裂开又陷下去般的疼痛蔓延着，疼得他几乎要嘶吼出声。
而理智却要他回归冷静，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能承认。
于是勉强顺了顺气，他从殷宋那句话中另外捡了一个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甘木，就是不死木，不死之国最大的宝藏就是它，长生的秘密也尽在其中。从前每三百年修士来此，都是为了甘木。”
“长生，这里人人长生，连带着一个人的命运也长生。”
“富贵者几百年富贵，贫穷者几百年贫穷。永恒的实践会麻木一切快乐的、痛苦的感觉，于是上位者迷醉，下位者麻木。”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在城门口看到的和现在这里不一样。如果再往城中心走，见到那些贵族，你们会有更加深刻的感受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长生，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阿明生把脸埋在臂弯下，但是夙愿还是能从他纠结在一起的手臂和下沉的臂膀中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重。
看来这个阿明生，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呢……
“再就是黄昏之国，和不死国截然不同的一个国度，那里人人短命。”
“因为生命短暂，所以那里的人都比较激进，容易冲动。”
“剧烈变动带来的未知，会给予他们极大的兴奋感。在那里，早上你盖着金丝被，晚上就有可能睡在破庙里。因此黄昏国人阶层流动很大，没有永远的贵族，也不会有永世的平民。”
“黄昏国有一眼泉，就是黄泉。寿数将近时，黄昏国人需要饮下那眼泉的泉水，才能确保在死后转世为人。”
“不死木和黄泉水，都是两个国度赖以持续的存在。”
讲到这里，阿明生深深地换了口气，才继续说：
“不同的是，不死木是仙的恩赐，黄泉水是仙的罪罚。”
“所以，黄泉水你们在黄昏国可以随意喝到。但是不死木，是只有不死国这里的贵族才拥有的。”
“这也是他们的财富之一，每年根据那些下层人的表现，决定是否赏给他们一段木头。得到赏赐的下等人能够继续长生，没有得到的人也就在短短十年的时间内很快衰老死亡了。”
“而你们修士，拿到一段木头，吃下去也只能多延续百年的寿命。如果没有持续摄入，也是会死的。”
“为了这一百年啊，虚无缥缈的长生啊……那些修士们什么都愿意做。”
阿明生抬头了，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修士，轻笑着，没有再说下去。
修士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被这一眼看羞愧起来，气氛莫名就变得凝重。
“黄昏国的人不想要长生吗？”夙愿没有被带进那种氛围中去，语气没什么变化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当然想要。”阿明生收起了多余的表情，继续说道。
“但是，仙界赏罚分明啊……黄昏国人不配拥有长生不死，他们就算吃到了不死木，也会死去。”
“是——永恒的死去……”
永恒的死亡，永恒的年轻，最好的年纪里最美的脸庞，安静地沉睡在棺木里，对他每年一度的造访毫不知情，甚至还浅浅地微笑着……
阿明生也笑起来，转瞬即逝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却被夙愿看见了。
她抬头对上殷宋的眼，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黄昏之国，阿姓明生，确实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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