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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停留云间


这是夙愿的不知道第几世轮回,前面的那些都不值得被记住,因为她统统没有活过十岁,要么被打死了,要么还没打死扔在那自己病死了。这时她连小水也不亲,所有的疼都生生受了,折磨良久,难以解脱。

        她现在叫做“娟儿”,是李府里面一位刘妈妈的第五个孙女,从小体弱。

        刘妈妈的儿媳肚子不争气,连着五胎都是女儿,不见儿子。这第五个女儿更是个扫把星,生下来就连哭也没劲,成年累月都要拿药供着,大夫来一次就是好几吊钱递出去。问题这钱少了,病也不见好。本来刘妈就想要个孙子,看不上孙女,何况这孙女呆呆傻傻的,身体不行活也不能干得供着,就更厌恶了几分;而娟儿的父母因为负担不起这个“药罐子”,再加上娟儿的母亲还因为生了她伤了身子难以再怀孕,俩人也渐渐厌弃了这个女儿。

        刘妈和儿子关起门来一合计,今天就把七岁的娟儿领到了李府的大夫人面前。

        夙愿进来就跪趴在地上,聒噪的人声像是离得很远,她身体所有的感官只感受到冰凉的地板和鼻息中吐纳的烟尘,很难受。她大概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她也没想去改变,只希望早点结束,毕竟有点疼。

        “抬起头来我瞧瞧。”在刘妈妈持续不断地说完一堆好话后,终于,大奶奶的声儿轻飘飘地递了过来。

        刘妈蹲下来,手悄悄伸到夙愿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嘴里却笑道:“大奶奶让你抬头,可不赶紧的。”

        夙愿疼得一抖,回神听清身边人在说什么,抬起了头。

        “长得不错。”

        “没脏了夫人的眼就好,”刘妈乐呵呵道,“那您看,做大少爷的‘马’够不够格儿?”

        大少爷的马。

        这几个字让夙愿稍微有了点反应。她记得她曾见过一个衣着富贵的胖小孩,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抓着身下另一个女孩的头发,嘴巴里喊着“驾驾……”

        会很疼吧,夙愿心想,脑海中浮现起女孩红肿的眼睛和拼命上扬的嘴角。

        “那得等大少爷来了瞧过才知道。”

        “是是是……”刘妈恭敬地哈腰。

        这时,在外头玩耍的大少爷得了信儿回来了,进门先被大夫人招到怀里好好疼爱了一番,摸摸脑袋亲亲脸,问他下午玩儿了什么累不累。

        大少爷却是没什么耐性,胡乱嗯了几声,然后眼睛就放肆地在跪在地上的夙愿脸上瞧,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娘,这个马怎么不笑,我想让她笑,娘……”大少爷开始在大夫人怀里撒娇,肥胖的身躯像一个球一样滚来滚去。

        “好好好……”大夫人轻拍大少爷的背,给了刘妈一个眼神。

        “娟儿,快笑一个给少爷看看。”

        夙愿没懂,神情还是木木的。

        那边的大少爷还在哭闹,大夫人已经不往这边看了。刘妈心里着急,害怕走这一趟卖不掉累赘拿不到赏,她蹲下来,侧身对着大夫人那边,扭头恶狠狠地对夙愿喝道:“贱蹄子,让你笑你就甘心笑。”

        夙愿平静地和刘妈对视,问:“为什么要笑?”

        刘妈每次看到娟儿这个表情,心里都有点发怵,这个傻子老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眼神还说不出的吓人。但是事已至此,她还是皱眉冷喝道:“能当大少爷的马,是祖上积来的德,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难道不应该笑吗!”

        夙愿已经不止一次被人要求笑一笑,但是那些人在她问出同样的问题之后就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待她,不再回答。

        直到今天,有人和她说因为高兴所以要笑。

        夙愿回想起之前所见的那个女孩,那丝毫不敢懈怠的嘴角,那累累的伤痕和头被扯起来时露出的脆弱洁白的脖颈。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她正慢慢理解着,僵硬的脸上尝试着慢慢展开一个笑。面前忽然传来一阵瓷器相撞的声音,随后夙愿的余光见到什么朝自己飞过来,猛地砸到她的眼睛上。

        身体无法抑制地向后仰倒,热水混着鲜血脏了一地。

        “娘——”她最后听到男孩的是厉声尖叫,“她不笑,我讨厌她!”

        ·

        夙愿猛地睁开眼,脖颈上好像还残留着温热黏腻的触感,她伸手去摸。房间的门也在此时被推开,殷宋走了进来。

        昨天夙愿拉着殷宋不肯撒手,殷宋也就陪着夙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半夜等夙愿睡熟了,殷宋又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现在回来得倒是很准时。

        “睡得好吗?”

        殷宋把她从床上扶起来,把毛巾浣好,递过去。

        “还好,做了一个梦。”夙愿的声音从毛巾里透出来,闷闷的。

        “梦到什么了。”

        “一件……”夙愿拿毛巾捂着眼睛,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一件高兴的事。”

        “那很好。”待夙愿转去屏风后面换了衣服,殷宋又把她带到梳妆台前。

        夙愿看着殷宋把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梳顺,随后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地梳起一些头发,开始第一步。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疏却不失章法。夙愿乖乖坐着随他摆弄,时不时从桌子上抓起一个发饰递过去,瞧着殷宋一点点给自己梳了个小巧的发髻。

        “你以前就会吗?”

        “嗯,”殷宋固定好最后一绺头发,“学起来想给你梳的,结果现在才梳上。”

        “手艺不错么。”

        夙愿小心地碰碰,脸上绽开笑颜。和刚刚做梦时想起往事时喘不过气的感觉不同,此时心里轻松又畅快,她的视线和镜子里殷宋投过来的对上,发现他也在笑。

        她小心地体味自己内心,半晌像是忍不住似的开口,盯着殷宋意有所指地喃喃道:“哥,我刚刚梦见一件不高兴的事……”

        头发上的动静歇了。

        “别难过……”一双手怜惜地轻抚那双藏着懵懂心事的眼睛,殷宋喃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有难过,我和昨天一样高兴。”夙愿也抬起手和那双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交叠,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遇到你,我就很高兴。”

        昨天的一切恍恍惚惚来得太急发生得太快,睡了一觉,醒来就仿佛只是千百次轮回中即将忘却的一个。

        直到一双手慢慢轻轻地拢起她所有的头发,干燥温热的指尖会时不时扫过她的鬓角下颌,那些黏腻湿滑如跗骨之蛆的感觉随之消散,压在心头沉重的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最后的唯一的那点欢欣,是退潮后留在海滩上最珍贵的那颗贝。

        夙愿小心将它拾起,看它在初升朝阳下熠熠闪光。

        ·

        殷宋把夙愿带到了另一座山峰,也就是昆仑的主峰云间,上头有着一座大殿,此时,里头站着很多人。

        他们俩并肩进门的那一瞬间,视线齐刷刷地朝这儿射过来,更多是朝着夙愿来的,由上至下地打量她。

        所有的修者都面朝这个方向,朝殷宋行礼,连坐在位子上的那些修者都站了起来,深深作了一揖。

        他们称殷宋“师祖”。

        殷宋也坦然地受礼,坐在了主位右手往下的第一把椅子上,而主位上没有坐人。

        师祖?

        夙愿过去和与自己同来的公子小姐们站在一起。他们的目光要比周围的修者赤|裸很多,藏着很多有的没的心思。

        但她不在意这些,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忘了问殷宋在昆仑上以何等身份自居了,若是真是“师祖”那一辈的,那他在这昆仑,应当呆了很久很久了。

        紧接着,站在这群人中间,她猛地记起今天到底干嘛来了,随之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自己是来选圣使的,选不上怎么办?

        无法留在这里,难道又落回那不尽的轮回中去吗?

        夙愿瘪嘴,她对自己各方面的实力心里都没底。

        所幸,当大殿上的修者宣布选拔的第一关的成绩时,夙愿第一,且是昆仑有史以来新人上山,在问心桥走得最远的一人。

        如此心性世所罕见,坐在上位的各位峰主长老,都多看了她几眼。只要下一轮测试中夙愿表现得中规中矩,综合下来这次圣使的人选就很有可能是她。

        因为圣使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代表仙界的形象。

        而为仙者,七情六欲断绝。

        至于那桥为何断了,也有人给出了解释。说是后山有人练剑,力没收住,剑跑出来把桥斩断了。

        那位能够把问心桥一刀两断的能人,自然是坐在上头的殷宋了。他好像还使了什么手段遮掩了昨日在塑像前夙愿所表现的异常,因此没有人提及。

        夙愿看身边那些修者,好像都对此没有什么怀疑,像是默认了这是殷宋有可能有能力干出来的事儿。而那些和夙愿一起来的普通人,看向殷宋的眼神也多了些敬畏。这是他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修仙者毁天灭地的能力,令人震撼之余又心驰神往。

        何况,殷宋还坐在如此高位上,夙愿来时与他同行,能和这样的人有了联系,哪怕只是误伤了之后带回去疗养,也算是混了个眼缘。

        在这个以仙为尊的世界,能够靠近天上一点点,就能够在凡间地位提高不止一点。

        停留云间,直达云上。

        他们所有人都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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