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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迁坟


“殿下似乎有心事,全程下来也没怎么听吧!如果您想知道具体的,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鬼看着穆阳平静的说道。

        穆阳侧着头问:“老顾,这说书的人是谁?”

        老鬼看着穆阳,笑呵呵的说:“听说是南阳城私塾里的先生,张旻,中过状元的!”

        “只是私塾里的先生?一个先生能把别人家的遭遇说得这么义愤填膺?”穆阳看着老鬼追问道。

        “兴许……兴许他在杨家当过先生,所以才会深有体会吧!”老鬼犹犹豫豫的说道。

        穆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老鬼平静的问:“他也是死于非命么?南阳城城区离这里十几公里地,死了埋这,怎么想也不合理啊?”

        老鬼伸出枯竹般的手抓了抓脑袋上湿漉漉的银发,思忖半晌才说:“张旻死了二十年,不是死了就被埋这的,是十几年前迁坟过来的。那时候我还在世,当时村里说有状元入乡,守坟者可沾福气,来年科考定有助益!所以我看着他被迁到河边。谁曾想沾了福气也没能让我中举。失望之际我便投河了!”

        穆阳看着老鬼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都说皇恩浩荡,终归还得事在人为!你一个活人把希望寄托在死人身上,你沾染的就不是福气,是鬼气!”

        “张旻是南阳城的名门张家之后吗?”穆阳看着像打了霜的茄子般模样的老鬼追问道。

        “不知!”老鬼病恹恹的回道。

        “想起来了,镇国公张勉有个兄弟,就叫张旻,张家跟杨家是血亲,张旻二十年前死的,也应该知晓杨菁儿死在初雪那晚。至于他为什么迁坟,我还是不明白。总不能是因为我要来,他就先跟过来吧?”穆阳用食指摩擦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道。

        老鬼看着穆阳激动的说:“有可能!据说能葬在天潢贵胄的陵寝附近,也能沾染贵气,可旺三代哩!”

        “还真是天下奇闻!不敢苟同!”穆阳一脸无奈。

        老鬼看着穆阳:“要不?我们去问问他,他为什么迁坟?”

        “不,我更想知道他因何而死!”穆阳说完,朝着河边的书摊大步走去。老鬼也跟着一路小跑,两人一前一后,一会功夫就回到了河边。

        河水哗啦啦的拍打着岸边,一个佝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收拾着书摊,腿骨被随意得扔在一旁,棺材板破烂的缝隙透着风,发出“呼呼~”的声音,水声、风声相应,更显河边清幽孤寂。

        穆阳看着那张苍老且暗黄的脸庞,犹豫片刻才问:“张大人何时变得不喜风月,恋上了说书?是从张家门庭冷落之后开始的吗?”

        “殿下!”老鬼摇摇头小声提示道。

        张旻未作声,收拾尸骨的手停留在半空,停了一会,又继续收拾。

        “当年何等风光?在南阳城的名门中也算得上屈指可数,怎料一念之差,落得身败名裂,偌大的张家一夜间繁荣不再!张大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穆阳背着手挺着身板,冷漠的说道。

        张家是南阳城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张旻家世显赫,长兄张勉承袭父亲张澜的镇国公之位,侄子张垲官居二品,任刑部尚书,他自己十七岁便是举人,二十岁高中状元,高中那年,皇帝调他回京入尚书房常侍。

        那时张家是何等威风,就连朝廷特使入城,也会盛邀张家入宴。后来杨家有眷属雪夜被杀,皇帝派督察使、二皇子赶赴南阳城查案,足以彰显朝廷对张家的重视。

        元和二十五年春,以林辅元为首的官员支持熠王穆邰谋逆,全员被捕入狱,涉事者皆诛九族,金陵城血流成河。张勉也被牵涉其中,因有家族功勋相抵,褫夺封号,改判流放隋州八年,张垲、张诵、张旻及其兄弟子侄皆被问斩,张家女眷皆被末奴流放,无一幸免。

        张旻收拾好散乱的尸骨,盖好棺材板,正了正身,变回了他真实的模样,身材高挑,模样俊朗,也是相貌出众的男子,他死那年,也才二十八。因长兄一念之差,被送入黄泉,实在悲哀。

        他双膝跪地俯首喊道:“罪人张旻,拜见太子殿下!罪人想请教太子殿下,您是如何认出张旻?”

        穆阳面向河水说:“头骨!”

        张旻仍旧跪在地上,他抬头仰望着穆阳,疑惑的问:“头骨?难道不是因为我刚才讲的话本?”

        “刽子手砍刀的刀痕和死于非命的印迹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把它拿出来就是想让我发现这一点。你希望我能通过你说的故事联想起南阳城月芳斋,能想起跟杨家有血亲的张家,能想起谋逆罪连坐的张旻。”穆阳平静的说道。

        “殿下聪慧!”张旻低声细语的说着。

        “比起你长兄张勉,我还算不得聪慧,他为何把你迁到此处,我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张旻,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穆阳低头看了一眼俯在地上的张旻。

        “你起来吧!”穆阳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张旻没有起来,还是跪着,他看向穆阳,说:“张家没有附逆!在兄长书房里找到与熠王来往的信件是伪造的,兄长与熠王一向不和,又怎会有信件?林辅元确实常到府中做客,可我们没有听他的去攀附熠王,堂堂镇国公府何等尊荣,又怎会委身攀附一个藩王?”

        穆阳看着泪光闪烁的张旻,脑子飞快的运转,想起了很多往事,包括当年张家被抄的情景。当时皇帝把那些信件摔在镇国公身上的时候,穆阳记得镇国公脸上的表情确实有点古怪。不管如何询问,镇国公都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皇帝起初是信他的,但是后来从镇国公府找到一块仿制的虎符,皇帝就不再信了。

        张旻的父亲张澜曾是□□大将军,手握重兵,后来伐楚有功,皇帝赐封他为镇国公,可世袭罔替,他为表忠心上交兵权和虎符,可军中皆是亲信,将士依旧对他唯命是从,多次违逆皇命,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从不论罪,这类的事次数多了就使得皇帝心生忌惮。而如今一块假虎符出现,不论皇帝对假虎符的存在知不知情、张家有没有谋逆之心,皇帝都不会放过覆灭张家的机会。

        也许熠王谋逆只是假象,张家附逆本就是一个覆灭张家的借口,只是要多绑上一个远在封地的藩王才显得出师有名罢了。这样想来,巍巍皇权之下哪有什么皇恩浩荡,不过是成王败寇。

        “殿下,殿下?”老鬼看着一阵头脑风暴,还没回过神来的穆阳,小声喊道。

        穆阳看着张旻平静的说:“张旻,当年之事虽有可疑,但你我黄泉碧落,既知你的冤情,我也无处可申!想必,你找我定不是为了申冤!”

        张旻听后热泪盈眶地看着穆阳。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愿意听他说一句家事,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家里的事,更没有人觉得张家有冤情,而如今遇到了二殿下,二殿下能够认真且耐心地听他讲,能够理解他家的冤情,能够信他,他心里就多了几丝温暖和喜悦。

        “殿下,随侍王陵是镇国公府的尊荣和责任,张家无罪,可否准我入陵陪侍?”张旻擦干眼泪轻声询问道。

        “额…这…这”老鬼指着张旻疑惑的看着穆阳。

        穆阳站起身,伸出手轻轻把老鬼的手压了下去,笑着说:“准了,从今日起,你可入王陵陪侍。”

        穆阳走到张旻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跟我回去吧!”

        老鬼拿出一坛女儿红递给张旻,笑嘻嘻的说:“小张大人,恭喜您啊!乔迁之喜,要不要喝点酒啊?这是我从殿下的庆生宴上拿的陈年佳酿。就当是借花献佛啦!”

        穆阳看见老鬼一脸献媚的样子差点笑岔气:“哈哈哈哈~老顾,你啊!是改不了的了!哈哈哈哈~”

        张旻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接过酒坛,浅浅的喝了一口,说:“确实是好酒!”

        三只鬼相视一笑,就抱起破棺材里的尸骨朝王陵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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