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渊堕神

花雨落浑身发颤，总觉得事情不太对，还是告诉师父比较好。

        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要趁那黑影不注意，溜到她师父房间去。

        打开门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笼罩着她。

        “花雨落，你想要去哪儿啊？”

        “我……”花雨落颤颤巍巍的后退，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黑影反手关了门，紧贴着她，始终保持在离她三步的范围内。

        “你要干什么……”花雨落壮着胆子喊道：“叔父……”

        那黑影觉得有趣：“你第一个喊的人，居然是你叔父，而不是他，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哈哈！”

        慌乱之中，她想起来上清宫有个踏千秋，于是喊道：“师父！”

        “别喊了，你叔父在微雨阁，不会来的。而且这房间被我设下了禁制，隔音效果极好。你师父也不可能听见。”

        那黑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笑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然，你也不可能会听到完整的广寒赋。”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他想杀她，在笛音落下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我这次来上清宫，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是来帮你走出困境的，以免你被你师父和叔父耍得团团转。”

        花雨落愣住了：“什么意思？我师父和叔父？”

        “没错。”那黑影面向花雨落，眉心间一个红色印记伴随着他的笑容渐渐绽放出血光。

        “啊……”花雨落退到墙角，惊叫道：“你你你……你是鬼族人！”

        鬼族人最大的标志就是，眉心间有一朵血色印记。这是每个鬼族人生来就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他们到二十岁生日那天，这印记就会彻底爆发，无论用什么法术都遮盖不住。

        那黑影望着她，笑道：“怕什么？你不也是鬼族的？”

        没等花雨落反驳，他抬起手，伸出食指对准花雨落，一道黑气从他指尖射入花雨落眉心之中。

        下一刻，同样的光芒在花雨落的眉心间绽放。

        那黑影顺手从她桌上拿起一面镜子，对着她，笑道：“自己看镜子，鬼族印记是骗不了人的。真正骗你的，是你师父和你叔父。他们想利用你灭了鬼族，这样就能天下太平了。”

        花雨落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茫然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那黑影的声音又在房间里响起：

        “你和踏千秋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踏千秋这个人满眼都是天下。天下太平这个词他白天在想，晚上做梦都在想！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揪着你不放？还不是因为……”

        “你不要再说了！”花雨落捂着耳朵，摇头痛哭：“我不信，我不信……”

        她哭了，几乎临近崩溃。

        那黑影脸上的表情则渐渐精彩，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慢条斯理的拍着自己黑色玄衣上的灰尘。

        上清宫本就冷清，没有多少灰尘，衣服就算一年不洗也依旧崭新如初。可他似乎觉得上清宫的灰尘格外的脏，生怕被沾上半点。

        他回忆着往昔的上清宫，喃喃地道：

        “踏千秋，十七岁悟出仙道，年少成名，不可一世。官无渡，十九岁悟出仙道，天之骄子，异军突起。”

        “一年后，官无渡眉心间惊现鬼族印记。仙主一怒之下，废其修为，把他丢下深渊，任由黑蛇、蛟龙分食，自生自灭。”

        “五年后，官无渡被鬼族人救出深渊，献给鬼界鬼君，得鬼君重用。”

        “此后，破仙道，改修鬼道。数月间修为突飞猛进，道生石上自封鬼号“黑渊堕神”，一夜之间名声大振，成为幽冥殿第一大将军。”

        “如今重临上清宫，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和我同命相怜的人，到底是天意啊。”

        他望着花雨落，一字一顿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吗？你就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何他们不来找你？”

        花雨落喃喃道：“我的父母……”

        见时机成熟，那黑影一指点在花雨落眉心，似有一缕黑光渗透了进去。

        他笑道：“我在你眉心中留下了一道法术，名为窥心术。此乃鬼族秘术，小成则可窥测别人的梦境和记忆；大成则能预料生死，看透前世今生。”

        “你拿去，在踏千秋身上试一试，看看十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能明白一切了。到时候选择站在哪一边，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花雨落眉心间的血光越来越亮，隐隐间似要冲破封印。

        床头边，花雨落的佩剑玉明突然有所感应，一明一暗的闪烁起来，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另一边，上清宫正殿内，踏千秋猛然惊醒……

        那黑影目光瞥过她床头的佩剑，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道：“踏千秋送你的？”

        花雨落点头道：“是，拜师大典那天送的。”

        黑影笑道：“踏千秋心思好细啊……”

        花雨落：“什么意思？”

        “哈哈，这佩剑和你眉心的封印有所牵连。一旦你眉心间的印记有要冲破封印的迹象，就会被它感应到。我猜……踏千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花雨落望向窗外，只听得有剑鸣声正从远处响起。

        那黑影笑道：“最后提醒你一句……”

        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似踏雪一般沙沙地响，迅疾无比。

        “你的时间只剩六个月了。”

        话音刚落，黑影瞬间自爆，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

        与此同时，大门四开！踏千秋猛冲进来，满脸慌张，一眼就看见了缩在墙角、满脸泪痕的花雨落，慌忙冲过去抱住她，声音发颤：“发生什么了？你眉间……”

        花雨落虽然在笑，却无限冰冷。

        他是该慌，撒了那么多谎……

        踏千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她眉间的封印，虽然完好，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是加固了一遍封印。

        他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目光扫一遍四周，还是察觉到了那黑影残存的一丝气息：“有人来过？”

        明知故问？花雨落道：“是一个黑影，不太看得清脸。”

        踏千秋似乎有所预料，可脸上还是有些担忧的神色：“他有没有做什么，或者对你说什么话？”

        “他说……”

        踏千秋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在听。

        花雨落悄悄地瞟踏千秋的神色，心中揣测：他一定很怕吧？很怕我知道自己的鬼族身份。

        他苦苦等了十九年，处心积虑这么久，把一切都赌上了，把一切都献出去了，若是突然被拆穿……

        对他而言，那得是多绝望。

        对她而言，那得是多有趣……

        她竟然该死的有些不忍心，分外的怜悯起踏千秋来：“他没说什么，只是在梧桐树下吹了会儿风笛，吓了吓我。”

        踏千秋的脑海中只有梧桐树和风笛这两个词。

        他惊道：“是黑渊堕神！我早该猜到是他。”

        花雨落佯装惊讶：“你认识？”

        踏千秋叹了口气：“紫薇仙境一个堕魔的护法。可惜了，天妒英才。”

        在踏千秋眼中，黑渊堕神算得上个英才。

        感叹之余，他的目光瞟向花雨落：“他真没给你说什么？”

        他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慌乱：“本来好像是想说什么的，但没来得及开口你就来了。”

        踏千秋将信将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全身，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提着剑转身离开：“早睡。”

        “嗯。”花雨落乖巧的点点头，对他笑了笑。见他远去之后，轻声把门关上了。

        睡？今夜她不可能睡得着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神识朝脑深处探去。

        她记得那个黑影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叫窥心术的东西，说是就藏在脑海中。

        半响后，她果然在脑海深处看见了一个细小的血色亮光。随着神识轻轻触碰，血光大放，脑海中浮现出了几行扭曲的文字。

        她照着上面的文字念了两遍，同时照着上面运转仙气。

        试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正有些不耐烦之时，她忽然在脑海中最下面看见了一行小字：

        非鬼气无法运转。

        瞬间明了。这是鬼族的秘术，当然要用鬼气运转啊！

        可是……鬼气，鬼气，她哪儿来鬼气啊？这些年修习的都是人界的仙术，运转的都是仙气，对于鬼气她是半点不知。

        这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黑渊堕神站在梧桐树下吹风笛的画面。

        月色下，从他脸上落下去的那两滴东西，溅在枯黄的梧桐树叶上，把树叶腐烂成了两团黑气……

        那绝对不是正常人的眼泪可以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眼泪之中蕴含着鬼气，把树叶里的灵气生机给腐蚀了。

        想到这里，她伸出食指朝左手手腕一划，只见一道灵光闪过，顿时鲜血从手腕处的伤口流出。

        她重新开始默念脑海中的文字，同时以血气运转。

        数息后，她猛地睁眼，脑海中天旋地转，冥冥中，她有点想哭。

        这次她成功了，然而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原来她真的是鬼族人。

        可笑她之前还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又是一夜无眠。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她脑海中不断回忆起黑渊堕神的话。

        她的父母是谁？到底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何她的父母从没有来找过她？

        这些问题是时候该有个答案了。

        起床，随意洗了把脸，随后她提剑开门。

        一道洁白如玉的人影正站在门外等她。他手中提着一笼包子，还冒着热气。玉袍边缘有被烟尘熏黑的痕迹。

        “起来了？这是早餐，快吃，等下凉了。”

        顿了下，他道：“重名不在，这是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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