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玉兔案）

烛火昏黄，杨韫在灯下盘算着目前的局面，若是辰妃真的对太子有意，静心小筑那一幕是如何出现的，太子为何会忽然轻薄辰妃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脸却像云霞一般烧了起来。

        既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找到梁晋，梁晋对眼前人诺诺半天却开不了口，温和笑道：“怎么了，有什么对我也不能说吗？”

        杨韫未语脸先红了，期期艾艾道：“我想让你带我去一趟青楼……”

        梁晋回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杨韫有些羞恼道：“看什么，你不能带我去吗？”

        梁晋微微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忽然想要去青楼，为了案子吗？”

        杨韫顾不得脸红，点点头道：“是，我审问一个宫女时，她说那天太子的情状与素日大不相同，好像着了魔一样，我便怀疑他，他吃了什么……”“□□”二字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梁晋便借口道：“吃了什么让人把控不住的药。”

        杨韫点点头，“只是太子妃说他在东宫和太子妃用的早膳，在太和宫与皇上、楚王用的午膳，我想这天下还没有人手眼通天到可以在这两座宫殿下药，所以我想可能会是其他的东西，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会是什么，青楼一向精于此道，所以我想去看看，烦你带路。”

        梁晋笑道：“这个容易，只是我怕那里的女娘见到杨公子如此俊秀，心生仰慕，到时候我如何为杨公子解围呢？”

        杨韫知道梁晋在和自己玩笑，轻轻锤了梁晋一下，先站起来往门外走了，梁晋摸了摸方才杨韫锤的地方，低头浅笑。

        两人前往去过一次的抱香馆，杨韫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遇到南漪，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低低叹息一声，还来不及细想，就看见一个满头珠翠，丰满妖娆的老鸨迎了上来，对梁晋笑道：“哎哟，我的爷，今日是那阵风把您迎来了，怪不得早起喜鹊都在那枝头上叫呢，小桃红都惦记你好久了，人都消瘦不少，今日您来了，她还不知道多开心呢。”说着一阵风似的将二人拥了进去。”

        杨韫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梁晋正含笑和身边的侍从低头说了句什么，她怔了怔，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酸涩的滋味，这是她长到十七岁从来没有过的滋味，“那位小桃红姑娘是谁，是他在这里的好朋友吗？依那位阿母的话，他们似乎相识很久了，应该有很深的交情了吧？”她这么想着似乎反应到什么，“我为何要在乎他和别的姑娘来往的事情，这是在吃醋吗？”

        这个念头让杨韫大吃一惊，接着想到：“我为什么要吃他的醋，我虽和他是好友，但是我又怎么能管他和谁交朋友呢。所以辰妃对太子妃也是如此吗，她是在嫉妒太子妃吗？”

        就在杨韫沉思的时候，老鸨忽然开口道：“这位公子上次来过吧，不知在这里可有相熟的姑娘吗？”

        梁晋瞧了瞧杨韫，只怕她又要害臊，笑道：“叫上小桃红的妹妹玉白就是。”

        杨韫又不禁想到：“他还知道她妹妹的名字，二人关系一定匪浅。”

        二个人进了厢房，片刻后就进来了两个貌美如花，年少窈窕的姑娘，小桃红看见梁晋就靠了上去，杨韫瞧见，低头喝了口茶，梁晋便不动声色的将小桃红避开，二人说笑了几句，梁晋把话引到正题上道：“说起来，你们这里有没有助兴的东西。”

        小桃红听见，把手帕子往梁晋身上一甩笑道：“哎呀，你克可真坏，这种东西秦楼楚阁里不到处都是。”

        梁晋笑道：“我有个朋友，想尝尝那销魂滋味，只是他一向注意养生，等闲的东西不敢入口，有没有什么是不用服用的东西。”

        杨韫的耳朵早就烫了起来，不住喝着茶水，小桃红抛了个眼神儿，娇娇笑道：“这还不容易，这催情香市面上还不是多得很，爷叫你这位朋友只管去寻就是。”

        杨韫听到这话将手中茶杯一放，和梁晋对视一眼，香炉，自己原先怎么没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想到焚香她忽然觉得这房内的香炉里的焚香甜丝丝的，让人不知不觉中燥热起来，忙饮尽杯中茶水推了推梁晋道：“我们走吧。”

        小桃红两个人还来不及挽留，梁晋就忍着笑忙带杨韫出去了。

        走到外面，杨韫长长出了一口气，梁晋笑道：“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至于怕成这样吗。”

        杨韫在心中暗暗道：“不是龙潭虎穴是你的温柔乡。”她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二人走到路上，杨韫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常常到抱香馆来吗？与那位小桃红姑娘很相熟？”

        梁晋听到先是怔了怔，然后仿佛意识到什么，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挽起嘴角道：“我从前与许多大臣来往，商讨事情常常是在抱香馆，人人都带着一位姑娘，甚至几位，我也不能搞特殊，每次便是这位小桃红姑娘陪着我，但是你也知道，每次只是喝酒罢了。”又故作镇定道：“杨公子怎么问起了这件事。”没办法，心上人在感情之事上太过迟钝，他得多下点猛药才能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

        杨韫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快走吧，还要做正经事呢。”说完就急急忙忙往前走，梁晋在后面跟着，嘴角是怎么也下去了，看来还是得徐徐图之。

        杨韫赶到了东宫见到太子，将香炉一事说了，问向太子道：“房间内可有香炉之类的物件？”

        太子想了想，说道：“孤进入房间，房里没有人，却焚着香，的确是与素日宫中香料味道不同。”

        杨韫忙追问道：“味道是不是有些甜？”

        太子点头称是，“闻起来却是甜丝丝的，有口生干涩之感。”

        离开太子东宫，杨韫回想着太子所有的口供，从一开始就十分尽实，对杨韫提出的误服药物也否认了，没有为了自己脱罪就随便冒认皇后的宫女，这使他口供的可信度大大提高，可是那日房间里的东西早就处理了，整个静心小筑都被封起来了，就算知道香炉有问题也找不回来了，现在还有那个传话的宫女是唯一的线索了，若是太子真的是被陷害的，陷害他的人一定会把这个传话的宫女好好藏起来，可是会藏到哪里呢，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让她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了，想到这里杨韫心中一紧，既然活人中找不到，那就只能在死人中找了。

        杨韫身边有一个梁晋派来的主管肖大海辅助她查案，她让肖大海找来宫人近半个月逝世的宫人，居然有六个人，四个宫女，两个太监。杨韫为这个人数震惊，半个月居然就死了这么多人，肖大海在一旁解释道：“这段时间宫中有许多宫人感染风寒，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离世的。”

        杨韫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风寒逝世的吗？”

        肖大海摇摇头道：“也不尽然。”他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个人名道：“这个宫女，就是不小心掉进湖里逝世的，若不是浮到水面上刚巧被人发现了，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杨韫看着名单上的银霞二字，问道：“她是那个宫中的？”

        肖大海答道：“她是清桐书院负责打扫的宫人。”

        杨韫道：“带我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到了宫女们住的通铺，此时许多宫女在里面休息见了一个男子被领进来，都羞得往后面躲，有那大胆地往杨韫脸上看，肖大海喝道：“都安静些，这是近日负责查案的大人，有些话要问你们？”

        杨韫将睡在银霞左右的两个宫女叫了出去，两个宫人一个叫淡竹，一个叫兰香，杨韫问道：“你们素日里和银霞关系如何？”

        淡竹冷哼一声道：“她呀，素日里眼高于顶的，那里瞧得上我们。”

        兰香喊道：“淡竹，人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这么说。”又叹了口气道：“银霞平时的确是颇为自得。”

        看来这个银霞跟其他宫人关系不怎么好，淡竹又对兰香道：“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宫女，凭什么她总是使唤你，又惯会躲懒的，若不是仗着她表姐在皇后娘娘宫中办差事，又怎么会有人理她。”

        杨韫听到重点，问道：“你是说她有个表姐在皇后宫中办差？”

        淡竹点点头道：“她表姐叫绮霞，是凤仪宫中的大宫女，据说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银霞天天在奴婢们面前炫耀，得意什么呀，又不是她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

        杨韫接着问道：“既然她有这层关系在，那她怎么不求她表姐把她调去凤仪宫当差。”

        淡竹道：“那也得她表姐有这个本事才行，不过……”，淡竹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她前段时间似乎比往常更加得意，开口闭口就是与我们身份不同了，奴婢还在她的柜子里面看见了凤仪宫宫女才有的服饰，当时奴婢还以为她就要去皇后宫中，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听到“服饰”二字，杨韫忙问道：“你真的在她柜子里看到凤仪宫里才有的宫人衣服。”

        淡竹有些迟疑道：“奴婢也就是晃了一眼。”

        兰香忽然道：“不知大人为何问起了银霞，可是和什么案子有关？”面上颇有不安的神色。

        杨韫知道近日里太子之案闹得沸沸扬扬，安慰道：“只是近日里宫里逝世的宫人身边的人都要循例问话罢了。”

        兰香却像是鼓足勇气说道：“银霞平时的柜子都是要奴婢替她整理，那几天却不许奴婢等人靠近，这中间她打开过柜子，虽然只露出过一角，但是奴婢清楚地看见，那的确是皇后娘娘宫中宫人才能穿的衣服。”她声音虽小，却十分坚定。

        走出宫女住所，杨韫将收集到的线索连了起来，若是太子是被银霞叫去静心小筑的，那么辰妃呢，她真的只是路过吗，她在这件事情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立刻找到梁晋说道：“我想要所有关于辰妃的生平背景，如何去了乐坊，我都要详细清楚地了解。”梁晋马上吩咐办下去。

        另一处宫殿内，萧明舒看到眼前的内侍，“那个杨韫真的问到了银霞的住所。”

        内侍低头称是，萧明舒脸色阴沉道：“她倒是真有些本事，娘娘那里知道了吗？”

        内侍答道：“娘娘已经派人下去询问了。”

        萧明舒叹了口气，说道：“好，本宫知道了，告诉娘娘，本宫心里有成算的，下去吧。”

        待内侍下去后，萧明舒脸上挂着冷笑，“我不欲杀人，你却送到我手上来。”

        杨韫又换上女装来到林府，屋子的桌面上，放着她想要的萧明舒生平，梁晋正在这里等着她。

        杨韫拿到手中快速看了一遍，疑惑道：“辰妃娘娘居然从前是宫中浣衣坊的宫女。”

        梁晋道：“是，她是京城本地人，原本家中也做些小本生意，只是生母早逝生父好赌，七岁就被卖进了宫里，只能在浣衣坊当差。”

        杨韫疑惑道：“只是她既然是宫女，不知为何却被送到了乐坊。”乐坊大多数都是罪臣的家人，就是宫人也可能有被放出宫里的一天，乐坊里却是一生的贱籍，很少能有善终的。”

        梁晋说道：“她为人很机灵，很早就能在宫中行走，为各宫送衣服，只是我派人打听她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情，辰妃十四岁时为凤栖宫的大宫女洗衣服时不小心弄坏了一件衣服，据当时她身边的宫人说，辰妃十分忐忑，却不得不将衣服送去，从此之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辰妃了，还以为她被凤栖宫的大宫女处置了，却没想到能在三年后的宫宴上看到她，而接下来她就成了辰妃。”说到这里，梁晋语气一冷。

        杨韫不禁看向梁晋，掩盖不住自己的惊讶，说道：“你说辰妃去乐坊是皇后的意思，辰妃在皇上寿宴上一鸣惊人，得皇上宠幸，可是纵使辰妃容貌出众，皇后又怎么能确定皇上会对辰妃一见倾心呢。”

        梁晋却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宫室里挂了一副画像，我也是打探了许久才知道画中的女子是皇上从前的一位妃子赵丽妃，丽妃深得皇上爱重却英年早逝，而现在的皇后则是丽妃的妹妹，至于辰妃，她同那画中的丽妃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杨韫倒吸一口冷气，无数的线索在她脑海中穿越，原来竟是如此吗？想到这她忧心忡忡道：“可是现在皇上病重，太子被幽禁，没有一个人可以主持大局。”

        梁晋抿了抿嘴说道：“无妨，我明日就带你入宫，无论如何都要面见圣上。”

        杨韫点点头，随后问道：“西凉那边这几日如何了。”

        梁晋道：“我已经和西凉他们内部商会的首领见了面的，以做生意需要人手和他们沟通为由，安插了西厂的人进去暗访，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了，不过凌霄问起过你，我说岳母病重，你回娘家照顾母亲去了。”

        梁晋说的那样认真，仿佛杨韫真的是出嫁女回娘家了，杨韫只好点点头，心里却乱跳起来。二人对视一眼，杨韫有些慌乱地别开眼睛，道：“天深了，早些休息吧。”

        梁晋点点头送杨韫回房，轻声道：“你也早些休息。”待杨韫回房后，梁晋站在院子里，抬头望月，只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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