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石三鸟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回不了头的。若你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我们也许可以帮你。”莫灵悠语声平和，冷静沉着。

        “帮我？”马旭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转瞬即逝。

        他苦笑摇头：“你们不是修仙之人吗？杀我这样的妖是你们的天职，我害过人命，你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我？说帮我，不过是想骗我帮你们找回同门而已。”

        “修仙之道从不在于以杀制杀，你若能真心悔悟，改邪归正，我们也必不会赶尽杀绝。救二师兄和南公子以及百馐城的人，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再受害。”莫灵悠沉声说道。

        “是啊，你也说了你是被人胁迫的，若是我们能除了胁迫你的人，不也正好能还你自由么？”秦小五见马旭的神情略有迟疑，立刻见缝插针。

        “就凭你们几个？”马旭漠然冷笑。

        “你还小看我们？你忘了那潘列最后是怎么死的？”莫灵萱不服气了，抬起手腕亮了亮戮狂。

        “那个……”秦小五用爪子拨拉了一下莫灵萱的衣角，悄悄说道：“有一说一，那潘列其实不算咱们杀的。”

        对哦，是那群神秘妖怪杀的。莫灵萱想起来了，她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瞪了秦小五一眼。

        “无论我们能否除掉这五浊恶城的大妖，其实对你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我们成功，你便可重获自由；若是失败，我们几人命丧于此，也与你无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和现在一样，你将永远受制于人。但若你愿意帮助我们，至少你可以为自己的自由换取一线生机。”莫灵悠目光灼灼，换了一种说法再攻马旭。

        果然一语中心，马旭凝视着众人，缓缓问道：“我可以帮你们入五浊恶城，但你们真的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们没有理由不信你。”白沧宸神情淡然，语声凝重。

        “好，只要你们愿意相信我，我便知无不言。”马旭终于下定决心。

        “那五浊恶城究竟由何妖所掌？你又是为何被其所控？”莫灵悠问道。

        马旭思忖片刻，道：“五浊恶城的主人是五浊女王，手下有五个女妖分管五城。但无论是五浊女王还是五个女妖，都极少现身，也从不许外人靠近五浊恶城，即使是我，也从未见过她们的真颜。

        三年前，我献祭一眼后来到千目妖市，只为求一件人皮化身为人。可惜身无分文，便与五浊恶城签下奴契，卖身十年，辗转于人间各地，以东荒仙山淘金为名，谎骗成年男子后送往五浊恶城。

        而那些女妖吸食了那些男子的血肉灵气之后，会将他们的皮囊制成人皮妖衣，再卖给所有想以人身修炼的妖。而像我这样不名一文的妖，若想获得人皮，就要与她们签下奴契听从她们的差遣。”

        “以你这样说，那我二师兄和南昭修他们岂不是已经……”莫灵萱陡然心中一沉。

        “那倒没有，依我看，他们如今应该还是安全的。”马旭沉声说道。

        “何以见得？”莫灵悠问道。

        “这些女妖生性放荡，每一批入城的男子都会被她们享乐一段时日而后再吸食灵气。而我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帮她们清理人皮对外售卖。而最近的一批人皮中，我并没有见到顾公子和南昭修。所以依我推断，眼下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哦，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莫灵萱松了一口气，但仔细想了一下，又紧张起来：“对了，你刚刚说那些女妖会享乐人间男子？如何享乐？又是怎么个享乐法？像……像潘列那样虐杀还是……还是……”一想到当初潘列在炙庐暗室里的那些注魂入体后再扒皮拆骨的虐杀手段，她就毛骨悚然。

        马旭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她们从不允许我进入五浊恶城内。每次将人送到城门外，我就必须即刻离开。”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让我们怎么去找他们？”莫灵萱急眼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若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马旭脸色瞬冷。

        此时莫灵悠拍了拍莫灵萱，对她微微摇头，让她稍安勿躁，接着问道：“五浊恶城和潘列是何关系？我们在妖市中听说只有她们和潘列做的是人皮妖衣生意。”

        马旭：“没有关系。五浊恶城原是千目妖市中唯一做人皮生意的店铺，人皮妖衣乃无本生利，是妖市中人人眼红的生意，可是若是放任群妖在人间食人精元获取人皮，就会引起三界震动，更恐会被仙冥二界围剿，所以只允五浊恶城一家独做。但几百年前潘列来到千目妖市后，向妖王进献了化尸虫，同时说服了妖王在人间试炼不死虫尸，妖王这才同意他也在妖市出售人皮。不过人皮妖衣选品一向讲究，对各人体质、皮相都有要求，我每到一地也要考察许久，而那潘列仗着妖王撑腰，故意我到哪里，他必跟到哪里，更将一城屠尽。”

        “这么嚣张？那五浊恶城怎么不给潘列一点颜色瞧瞧？”莫灵萱好奇。

        “呵呵。”秦小五突然冷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出手？”

        说完，他一双绿眸炯炯扫向马旭：“你说五浊恶城对于人皮妖衣选品一向讲究，那这百馐城是怎么回事儿？以你的经验应该不会看不出百馐城中的人有问题吧？”

        马旭微微点头，低声道：“原先我也很奇怪，为何这次五浊恶城一定要让我回百馐城。直到那晚听说所有虫尸均是死于食瘴疫毒，这才明白一切。百馐城人贪图口欲，身体皮囊早已百病缠身，不堪为用。可是五浊恶城却让我不必理会这些，还让我专心选人。”

        “所以那潘列贪图省事儿，就一路跟随你来到百馐城，还以为自己又捡到了大便宜，谁知却被五浊恶城不费一兵一卒杀了个片甲不留。这事儿说开了最多就是五浊恶城选品不利，潘列则是自作自受，妖王也不会怪罪。从此五浊恶城又能继续独揽千目妖市的人皮生意，一石三鸟，真是高招！”秦小五摇头晃尾巴，思路清晰，继续说了下去。

        马旭点头默认：“因为潘列的避役化形内还藏有数千张人皮，所以五浊恶城后来命我暗中取回，好向妖王邀功。”

        “厉害啊，便宜占尽哪。”莫灵萱终于听明白了。

        “马公子，你说是南公子，逼你掳走百馐城的男子和我二师兄的，这又是怎么回事？”莫灵悠又问。

        马旭抬眼瞥了一眼莫灵萱，正色说道：“那晚鹜儿她们显出原形后，他附在我耳边对我说，若是想要鹜儿她们活着，就要带他进入五浊恶城，取回避役化形。我跟他说，五浊恶城每隔十二日才会打开门户迎生人，每次不少于二十人。他便逼我一起掳走百馐城中的男子，还有顾兄。”

        “你胡说，我不信，南昭修绝不可能这么做。肯定是你自己为了多几张人皮领功，所以冤枉他。”莫灵萱又炸毛，虽然此事前后疑点重重，但她怎么也想不通南昭修会做这种事。

        “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为何要在这一点上骗你们？我得了避役化形，立了大功，短期内根本无须再带活人入五浊恶城。我挖地道救下百馐城中那些人，只是想为百馐城留下一点血脉。

        谁知道南昭修竟用鹜儿她们的性命逼我？若不是他，我何必带这几十条人命入五浊恶城？还有顾兄，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修仙之人，我将他一起带走，你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若非受人要挟，我又怎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我若真想要他或者你们的命，那晚在炙庐的时候，就放任那群人把你们杀了岂不是更方便，何必后来多此一举？”马旭梗着脖子，说得理直气壮。

        “你……反正，反正我不信你。”莫灵萱词穷，只能耍赖。

        “哼，不信最好。我也懒得和你们废话。”马旭扭头别过了一边去。

        “灵萱，不要意气用事。”莫灵悠出声劝说，接着对马旭说道：“马公子，我妹妹只是对此事一时难以接受，并非不信你所言。至于南公子之事，我想也许另有隐情，如今任何猜测都言之过早。还不如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您如何送我们入五浊恶城，等我们找到二师兄和南公子后，相信所有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说完，她转头望向白沧宸，二人视线交汇，白沧宸秒领会，一挥手，撤掉了插在马旭周围的冰柱。

        马旭沉默片刻后，道：“人间一日相当于五浊恶城三日。今日离我上次送人入城已满第十二日，也许这两日会有别的妖奴向五浊恶城进献生人，我要打听一下。你们就留在此处等我，待到今晚月上中天之时，我来给你们答复。”说完，他抬脚就要离开。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莫灵萱急着上前要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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