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赌约
冰墙内，挤满了百馐城中幸存的百姓，虽然此刻大家都已安全，但死亡的恐惧依然无处不在，因为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安全能够维持多久，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回到从前的生活。
“白宫主，白宫主……”楼上传来了莫灵悠焦急的声音。
莫灵萱立刻循声上楼而去，只见白沧宸嘴角含血，双目紧闭，屏气调息，一旁的顾灵喻正在为他把脉，面色凝重。
莫灵萱大惊，赶紧冲上前去：“白大哥怎么了？”
“白宫主过于耗损修为，此刻受了内伤。”顾灵喻皱眉说道。
“内伤？严不严重？我们……我们能做什么？”莫灵萱顿感紧张。
“伤势不轻，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可再施术法。否则……”顾灵喻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否则如何？”莫灵萱追问。
“否则性命不保，死无全尸。哈哈哈！”外面突然传来潘列的笑声。
几人听得心神一震，四下张望，除了自己人，再无他人，见鬼了，他们明明在屋内，怎么潘列能听到他们说话？
“别找了，你们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哈哈哈。”潘列再次得意狂笑。
莫灵萱迅速爬上顶楼屋檐，潘列在对面与她遥遥相望，一脸势在必得：“你们这几人中，就那个白衣小子有点真本事。不过如今他也不行了，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交出那些人，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交出那些人？”莫灵萱俯视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活尸和半尸人，冷笑反问：“让他们的肉身被这些怪物吃掉？魂魄与你签订魂契，然后生生世世被你虐杀取乐？你怎能做出这等残忍灭绝之事？做这些到底对你有何好处？”
潘列目光阴冷，森然狞笑：“我残忍？论残忍，我何及你们人之万一？你们的残忍才是深植入骨的。你们人为了口腹之欲将其他生灵嗜杀殆尽，游鱼骨泳、生屠水蛙、活烤望潮，生取鲨翅，还有无数为了赏虐而食的法子皆为人首创，我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既然他们如此爱吃，该吃的，不该吃的，能吃的，不能吃的，都逃不过他们的嘴。为什么我不能让他们也尝尝被生啖活剥、水汆火烤的滋味呢？”
莫灵萱竟一时语噎，潘列所说的那些吃食之法她根本闻所未闻，但只是耳听也已让人心神不宁。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来以这种方式惩罚他们。天上地下，自有天道律法来论断他们的生死。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行杀欲而已。”是莫灵悠的声音。
莫灵萱回头，原来莫灵悠也来到了顶楼。
“哈哈哈，说得不错。”潘列阴狠长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请问莫姑娘，你们刚刚为何不救那个人呢？”说完，他的眼光扫向下面。
莫灵萱和莫灵悠同时看向地面，冰墙一步之遥处，一堆零散白骨上覆着一层血衣煞是显眼，是之前那个老人。
“口口声声天道律法。天道不是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么？那你们又为何见死不救？既然他的恶行自有天道律法论断，你们何不救了他再让天道决定他的生死呢？说到底，你们和我又有何不同呢？”潘列目光阴邪，狞笑反问。
这回轮到莫灵悠被噎，莫灵萱不救那人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莫灵萱沉默片刻，缓缓出声：“我与他并无前缘纠葛，救与不救，是否愿与其种因结缘，只在于我的心念，我有决定的自由。让我眼看着善心助人者死不瞑目，而恶心害人者全身而退，我做不到，更不想姑息成全这种恶。这个人不仅对于好心帮他的人恩将仇报，还颠倒黑白、切词污蔑，我不救他，不过是让他也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而已。也让所有旁观的人知道，天道虽有好生之德，但天道也不会强人所难，行恶之人若无恶果相随，只会寒了行善之人的心。至于你，根本就是毫无差别地嗜杀成性，怎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说得好！”一阵响亮的掌声，莫灵萱闻声回头，南昭修和顾灵喻站在她身后，同时顾灵喻对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好一个行恶之人若无恶果相随，只会寒了行善之人的心。莫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牙尖嘴利。只不过你如何判断人性之善恶呢？你能保证你如今救下的那些人都是善心之人么？你想过没有，若是面临生死关头，人心又会如何选择善恶呢？所谓的人心向善会不会只是事不关己的举手之劳呢？”潘列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令人阴恻生寒。
“你什么意思？”莫灵萱心中一寒，这厮笑得如此诡异，不知又在想什么诡计了。
“今日我们就来博戏一场，如何？你赢了，我便放你们一马，你若输了，你们不仅全都要死，你们还需与我签署魂契，生生世世做我的奴。”潘列志在必得。
“你休想，谁和你玩什么博戏。”顾灵喻一口拒绝，这大妖肯定意图不轨，甭管他真正意图是啥，只要他们不上套，他就拿他们没辙。
“就是，我们才不玩儿。”莫灵萱转眼给了顾灵喻一个“坚定同盟”的眼神。
谁料下一刻，莫灵悠的声音竟回响在他们耳畔：“什么博戏？怎么玩？”
“灵悠师妹，你为何……？”顾灵喻欲言又止。
“是呀，姐姐，你怎么能相信潘列的话？”莫灵萱大惑不解，连她都能看出这潘列心怀鬼胎，莫灵悠怎会看不出。
莫灵萱话音未落，潘列又加了一句：“我不仅可以放过你们，莫姑娘的两个朋友，我也可以放了。”
“秦小五和许太医？”莫灵萱眼睛一亮。
“不错。”潘列得意点头。
“那你说怎么玩？”莫灵萱立刻倒戈，顾灵喻脚下一软。
“好说，以三个时辰为限。你们只要能在这炙庐中撑过三个时辰还活着，便算你们赢。”潘列得意洋洋。
“就这么简单？”莫灵萱和顾灵喻难以置信，他们有白沧宸筑造的冰墙相护，再加上他们几人的法术和法器，撑三个时辰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除了我们几个，如果炙庐中的其他人也都活着呢？你是不是会放过所有人，而不仅限于我们几个？”保险起见，还是得问得清楚明白一些，省得这大妖事后不认账，莫灵萱倒也不傻。
“可以，只要有人活着，都可以留其性命。”潘列居然应承得这么爽快，如此一来，连顾灵喻都动了心。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潘列斯条慢理。
“什么要求？”
“就是我们的赌约不能让炙庐内的人知晓，否则，赌约无效，我立刻血洗炙庐。”
顾灵喻和莫灵萱短暂对视，同时出声：“那也行。”
只有莫灵悠一声不吭，面有忧色。
“好！”潘列突然仰面大笑：“那就一言为定了。记住你们答应我的，不要想骗我，你们在炙庐内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知道。哈哈哈。”这笑声回荡在炙庐上空，听得人毛骨悚然。
良久，潘列笑声顿止，随后不慌不忙地发出了震人心魄的音波。
炙庐内，乃至整个百馐城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洪亮音波：“诸位百馐城的父老乡亲，今日我潘列得蒙云中紫微阁的莫姑娘点化，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不对汝等赶尽杀绝了，而是给汝等一个生机。
每家每户，只留一人性命。留父不留子，留子不留母，留夫不留妻，孤家寡人者，可免一死。给你们三个时辰，自行商定留谁活，送谁死，人尸皆可，生死不忌。但若时辰到了，无人送出，或是发现有哪一户敢多留一人，我必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
“潘列！你不讲信用！”莫灵萱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墟顶，若不是有冰墙挡着，她真恨不得一鞭子过去直接抽他个魂飞魄散。
“我怎么不讲信用了？”潘列邪笑反问：“此次赌约就是为了验证你们所谓的人性善恶，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这就赌不起了？”
“你……”莫灵萱再次无语。
“好了，不必和他多话，赌约既立，就要依约行事。”莫灵悠和顾灵喻将莫灵萱拉回房内。
就在此时，整个炙庐全都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潘列的话，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女人们抱着孩子掩面痛哭，男人们如坐针毡、宛若困兽；老人们则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大家不要担心，那潘列只是在虚张声势，我们千万不要中了潘列的计。”顾灵喻安慰大家说道。
“你说得倒轻巧，你也不看看这外边儿有多少吃人的妖怪？如今这城中都死了多少人了？他若是虚张声势，这声势未免也太大了。”一个男子激动得脸色涨红。
“是啊是啊，那些妖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怎能拼得过他们？完了，这次真的完了。”一个老者不住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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