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和树上的梅花一样好看

待身子养的差不多了，荼姚可以下床四处转转，宫人为她梳洗妆扮，第一次坐在铜镜面前，才发现，这位皇后的面容，与万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啊，而徽帝的样子，就是少时的廉晁，她怀着孩子，等他出征归来，有一瞬，忽然就想一直这样子，慢慢的把日子过下去，一家三口，三餐四季，岁月静好。

        “我们，能不能不回去了？”

        廉晁凑过来，看着铜镜里的人，侧头在脸上印下一吻，场面极其和谐，偏生又嘴欠的提了一句，“一时半会儿也回去不了。”

        一提起这个荼姚就火大，想到还有近千年要耗着，心里一点甜蜜，换成手中的巴掌招呼在脸上。“滚，离我远点，现在不想瞧见你。”

        这一巴掌可把殿内的宫女都吓傻了，扑通跪了一地，“皇上息怒，娘娘息怒。”

        这虽说是两人呕气，但是如今这身份，委实不妥。廉晁气极，厉声吼着让所有的下人滚出去，那些人大气不敢出的，悄悄退下，还乖乖带上了门。

        “怎么，脾气见长了，我可不怕你。”荼姚还以为他真生气。

        某人很有眼色的执起发梳，又是梳头，又是捏肩，又是捶背，表现的十分殷勤，嘴上仍不忘演戏。

        “往后还请皇后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恃宠而骄，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说完荼姚明了，还配合的把桌上的茶盏扔在地上摔的粉碎，这两人也是绝了。

        “知我者，妻也。”

        一句话说的荼姚又没了脾气，唉，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不然非得揍扁他。不过此举传出，第二日东冯国就四处议论，帝后不合，皇后举止有悖，对皇帝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帝王的威严，有失体统。说辞传回，荼姚都懒得搭理，她现在，一心都在照顾孩子上，没空理某个人，更不在意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事。

        太子四岁时，徽帝旧疾复发，加上皇后不体恤，经常口出恶言，心气淤结，早早驾崩了，皇后扶着幼子登基，为顺帝，垂帘听政十年，顺帝十四岁带兵出征，得胜归来，还政于朝。

        这些年，荼姚日日陪在筠辰太子身侧，吃穿用度，饮食起居，亲力亲为，读书识字，骑马射箭，都在一旁督促，看着小小孩子慢慢长成记忆中的模样，有时会有片刻的失神，唤一声润玉，那孩子就好奇的追问，谁是润玉，荼姚就告诉他，是天上的夜神殿下，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她听着他叫自己母后，每日晨昏定省按时来请安，牵着他小小的手，缓缓踏上太和殿，送他坐上王座，第一次站在城楼上送他出征，宫门外迎他凯旋，这一切不再是空白，被一件又一件事情填满。

        荼姚庆幸，自己当年下太湖把他带上天宫，庆幸自己好好的做过一个母亲，庆幸她和润玉还有那些可以回忆的美好过往。不然，母子相见，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顺帝十七岁，长身玉立，神貌无双，宛如当初的夜神下界，俘获无数王公贵女的芳心，百官进谏为皇帝大婚选妃。顺帝说，一定要选太后最满意的儿媳妇，那一日，顺帝非常欢喜，一路小跑着去太后寝宫接人，要一起去挑皇后的人选，却看到太后娘娘倚在亭中的柱子上，嘴角带笑，再也没有醒过来。

        举国缟素，罢朝七日，顺帝悲痛不已，为母守孝三年，选秀作罢，错过了人群中，那个右脸带痣的女子。三年期满，顺帝常年哀思，食不知味，龙体每况愈下，已至弥留之际，传位堂弟谡王后，一命归西。

        第二世，福音镇的秀才，一生清苦，侍奉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第三世，夫人孕中八月见红，胎死腹中。

        第四世，淑妃一夜被废，冷宫中生下皇子，当晚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皇子在冷宫中长到一岁四个月，夭折。

        第五世，丞相夫人诞下一子，身带鳞片，被视为怪物，夫人被骂作妖精，连带着孩子一起，白绫勒死。

        第六世，德妃生皇五子，九岁被立为太子，皇帝下诏，防止外戚干政，祸国殃民，去母留子，一杯毒酒赐死太子眼前。

        第七世，徐家三姑娘绣楼前招亲，与新科状元喜结连理，谁知新郎官是假冒的，在上任途中，身份识破，徐家小姐跳河自尽，后被一道观小道士所救，半年后诞下一子，养在道观中，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徐家小姐隐姓埋名，日日缝补度日，二十年后，母子相认。

        ……

        第十四世，书香门第，簪缨世家，夫人新寡，膝下只有一子，聪明伶俐，很有才学，一人经营着家族基业，拉扯孩子长大，却因终日劳累而死，公子为母书写锦绣文章数篇，歌功颂德，赞扬其母贤德。

        ……

        第二十三世，生逢乱世，精忠报国，夫人城外送子出征，金戈铁马，封狼居胥，班师回朝之日，小将军被莫须有的罪名斩杀城外，株连九族。

        ……

        第二十九世，奸臣当道，陷害忠良，尚书府连夜被抄，管家护送夫人出城，夫人在颠簸的马车上临盆，生下幼子，却因失血过多去了，因官兵追赶，孩子被放在一处破庙前，后被乞丐收养，十七年后，隐姓埋名，重回官场，报仇雪恨，在亡母坟前，谢罪自杀。

        ……

        第三十七世，顾府外室生子，被大夫人带着家仆强行抱走，一把火烧了院子，公子高中回家，把亡母灵位扶正，求了三品诰命夫人。

        ……

        第四十四世，穆家军出征迎敌，满门忠烈，慷慨就义，穆夫人为救儿子，在战场上万箭穿心，穆小将军阵前，杀敌九百，破军七万，把敌军赶出雁门关，体力不支，失踪于茫茫大漠。

        ……

        第五十二世，村头教书先生，娶了本村的女子，如今儿子七岁了，名唤筠辰，夫妇二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就是多年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过这个小公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没有人的文采能胜过他。

        天宫都冷清大半年了，天帝陛下下界历劫，圣后和帝君也不知所踪，就连缘机仙子都不晓得跑去哪里，丹朱的姻缘府里，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个能唠嗑说话的人，都要憋死了。

        “没良心的小锦觅，回了花界，都不来看看我这个保媒牵线的人，还有凤娃，有了媳妇忘记叔父，真是不孝哇，白疼一场。”

        “叔父，你这一念叨，我可不就来了么。”

        旭凤和锦觅在花界，那日子过的逍遥自在舒心洒脱，终日与花花草草做伴，心情都舒畅不少，人仿佛也和花一样，更漂亮了几分。就是一直等着天宫送大婚的黄道吉日，迟迟不见个音信，这小两口能等，某些人可就等不了了，旭凤只能回天宫问问，就怕荼姚突然反悔了，可是回来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不见，省经阁没人，九霄云殿没人，璇玑宫没人，碧海潮生阁也没人，这人都去哪儿了。

        “凤娃凤娃，你终于来看叔父了，我都快闷死了，哎，小锦觅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哦，花界事务繁多，她不太方便呢。这天宫中的人都去哪儿了？润玉呢？我母神呢？该不会是白毛老头儿把我母神拐走了吧？”

        “没有吧，我前几日不还在九霄云殿见过我大哥么。”

        “你确定？我母神现如今在何处？”

        “说起来，好像是有些日子没看到嫂嫂了，连我的缘机都多日不见了，唉，老夫想的紧呐。”

        “缘机仙子也不见了？坏了，出大事了，叔父你怎么也不给我来了信，这会儿去哪儿找人？”

        “你急什么，兴许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自己就回来了，无事出去仙游几日，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我自然着急啊，再不举行大婚，我和锦觅的孩子都要出世了。”

        “欧呦，了不得，凤娃这先斩后奏，下手为强的做法……老夫十分赞成，妙啊，妙啊。”

        旭凤有些不好意思，“年少轻狂，年轻气盛，没把持住……”

        “懂，老夫我看遍红尘俗世，自然懂，只是这婚期，确实也该安排上了，走，帮你去寻人。”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清晨推门，外面银装素裹一片，四处都铺满了厚厚的雪。旭凤来到村外，就看到前面空地上，一个小孩在那里，欢快的堆着雪人，身上月白短袄，厚厚的棉裤，脚上鹿皮短靴，虎头帽沿上还坠着一个小铃铛。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旭凤有些吃惊，这是……幼时的。

        “润玉？”

        一旁俊美的男子，一袭粉色薄衫，眉目如画，早就吸引了孩子的目光，这个人没见过，但是小孩也不惧怕，迈着步子跑过去，仰起头脆生生的叫了句。

        “大哥哥，你和树上的梅花一样好看。”

        旭凤有些愣住，蹲下身子来，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你是叫润玉吗？”

        “大哥哥，我叫筠辰，娘亲说了，润玉是天上的夜神殿下，怎么，大哥哥，你认识天上的神仙吗？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大哥哥，你穿的这样单薄，难道不觉得冷吗……”

        只是彼此一句话的交流，这个孩子就打开话匣子，一股脑的问这问那的，旭凤都不知道该回复哪个问题，筠辰，为何润玉历劫的名字叫筠辰？不过看着眼前的小屁孩儿围着自己转圈，满脸都是好奇，旭凤便想捉弄他，堂堂夜神殿下，人称冷血白龙，一直清冷高傲，没想到小时候这么好玩。

        “想不想让大哥哥陪你玩啊？”

        “当然想啦。”

        旭凤早就伸手在地上捏好了一个雪球，对着筠辰的虎头帽沿边的小铃铛招呼过去，筠辰敏捷的躲开，小孩子贪玩的本性展露无遗，追着旭凤扔雪球，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村口的大院子玩的十分欢快，一会儿撕扯翻滚在雪窝里，一会儿把小孩骗到树下，旭凤飞起一脚，树杈上的积雪落了孩子满身，一会儿有捏了雪块，顺着孩子的后颈窝塞下去，冰的孩子在雪窝上直打滚，旭凤自己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坐在雪地上直跺脚，半晌那孩子趴在地上不动，旭凤慌了，别再有个三长两短出事了，急忙过去查看，抬起小脑袋喊了两声，谁知筠辰突然跃起，把旭凤放倒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塞在旭凤后背，自己跳起来跑了。

        “你小子耍诈，你给我站住。”

        得了便宜的孩子，知道见好就收，撒开脚丫往回跑，旭凤捏了一个大雪球，朝着前面撒欢跑的急的孩子屁股扔过去。筠辰看到阶前站着的人，飞快的跃过去，扑到那人怀里。

        “娘亲。”

        雪球落在了一人的脚前，落地碎成雪渣，旭凤抬头，看了面前的人，收起了笑容，拱手上前行礼。

        “母神。”

        怀中的孩子往身后躲了躲，藏在了荼姚的狐裘披风下，听到声音，又露出一个小脑袋。

        “大哥哥，你也认识我娘亲吗？”

        荼姚把身后的孩子拉到身前来，双手握着两只通红的小手，给他暖着，又一脸无奈的看着阶下。

        “旭儿，你何苦跟他一般见识，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欺负小孩子做什么？”

        “娘亲，大哥哥人很好的，他跟我玩，没有欺负我，我玩的很开心。”

        荼姚搓了搓已经温热的小手，又搓了搓通红的小脸蛋，解了小短袄最上面的盘扣，手伸进后衣领子往下摸了摸，整个后背都是湿的，吩咐一旁的婢女，带小公子回去换衣服，这才有空训一训面前的儿子。

        “你呀。”

        见小鬼被带走了，旭凤也蹭着脸上前，把一双手递了过去。

        “母神，孩儿的手也冷呢，快帮我也暖暖。”

        听到外面嬉戏打闹的声音，荼姚出门在阶前看了许久，眉眼带着笑，这恐怕就是天底下所有母亲最欣慰的场景，儿女和乐融融，曾经在天宫的时候，兄弟二人也时常打闹，只是那个时候，厚此薄彼，自己通常只会袒护旭凤，问责润玉，而今时今日，竟一心只有这个七岁的小童。

        “火神殿下，常年修习火系术法，竟也怕冷嘛，来，过来，我帮你暖。”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另一处屋内传来，转眼间，便见一人，书生装扮，一袭蓝色布衫，从屋里走出，笑意盈盈的朝这边过来。

        旭凤立刻握住了荼姚的双手，整个人无赖的侧着头轻轻靠在荼姚右肩上。

        “白毛老头，谁稀罕你那破手，我是帮我母神暖暖。”

        见此，丹朱和缘机仙子也现身，过来见礼，进屋内闲聊。

        “大哥，多日不见，原来在此处清闲，这小日子，不错嘛。”

        “尚可尚可，就是时日过的委实有点慢，左右寻些事做，也不觉得无趣。”

        “白毛老头，你敢把我母神拐走了，我跟你没完，走，出去算账。”

        “大哥哥，你要拉我爹爹去打雪仗吗？”

        小润玉换好衣服出来见客，扒在门口便看到方才的大哥哥拉扯着爹爹的胳膊，往屋里走了走，居然还有两个长的也很好看的人。

        恭谨的上前见礼，“筠辰见过先生，见过夫人，见过大哥哥，见过爹爹娘亲。”

        这一声见礼缘机仙子可受不起，忙往边上侧了侧身子，倒是丹朱听的十分受用，这小孩儿眼光不错嘛，竟然看出来缘机和他是两口子，不错不错。

        “这是小润玉呀，来过来，叫叔父，这位是婶婶。”

        小润玉又过去重新见了礼，“筠辰见过叔父，见过婶婶。”

        缘机仙子被气死，这屋子里的五个人，谁她都得罪不起啊，这一句婶婶，唉，“陛下，可……”

        “婶婶怎么不高兴，是叔父惹婶婶生气了嘛？”

        丹朱拉过小润玉，抱在怀里，“不用管她，让叔父瞅瞅，我这大侄子的姻缘在哪儿，给你绑个红绳，早日娶个漂亮媳妇回来。”

        “可是爹爹说筠儿还太小，没到娶亲说媳妇的时候。”

        “听你爹瞎说，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媳妇早定好了。”

        “咳咳。”廉晁忙咳嗦，打断丹朱教坏小孩子，回头瞅着旭凤，“臭小子，来此何事，需不需要我帮你求个情？”

        “老奸巨猾。”旭凤的小心思被拆穿，乖乖收了手，把人扶着在堂前的椅子上坐好，才恭敬的说出来意。

        “孩儿想请父帝母神回去，为儿子主婚。”

        荼姚犯起了难，看了看眼前的小润玉，这她走不开身啊。“要不再等几月，我们就回去了。”

        旭凤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嫂嫂，再等几月回去，你该抱孙子了。”

        “啊。”荼姚起身上前揪起旭凤的耳朵，“越来越出息，在媳妇家里，你怎么敢如此放肆。”

        “嫂嫂，你也别怪凤娃，你和我大哥当年不也是没成婚就有的润玉么。”

        “闭嘴。”荼姚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在这教训孩子，这一帮狐朋狗友，扯什么糗事，又忙招呼小润玉过来，免得再被带坏了。

        无奈只能问问缘机，这一世又是怎么个历法，“唉，这该如何是好，缘机，这一世又是何命格？”

        “回娘娘，这一世本该夫妻和睦，阖家团圆，父母康乐，儿孙满堂，尽享天伦。”

        荼姚倦了，第五十二世，润玉终于可以平安长大，娶妻生子，这下又给黄了。

        “可能更改？”

        “自然是……可以改的。”

        抹了小润玉片刻的记忆，竹源村一夜遭遇附近山头劫匪洗劫，奇怪的是，其他人家只是被砸损了些东西，并无人员伤亡，村口学堂先生家，遭遇最严重，夫妇两个惨遭横祸，身中数刀而亡，家中财物一扫而空，而小公子藏在水缸里面逃过一劫，但是数九寒天，公子落下寒疾，后被好心的村民收养，也没活过几年。

        荼姚和廉晁两人，趁着这转世的空挡儿，去了趟花界，看着锦觅和旭凤完婚。正好赶在春日，旭凤是鸟族族长，锦觅是花神，大婚之日，百鸟朝凤，百花齐放，难得的盛景，就是锦觅百花裙婚服下，身子有些笨重，旭凤一脸傻笑，笑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荼姚虽然来了花界，仍是历劫之身，没有灵力，这封赏仪式等，都得廉晁和其他神仙帮着来做，而太微之前要晋封锦觅为花神的那顶水莲冠，荼姚也带来了，还命人重新敲制了一回，水莲花瓣上，落了许多霜花，更符合锦觅的身份。虽说没有天界册封时那般周正，但是花界此次宴请的都是六界中的好友，仪式在花界举行，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就成了。

        要说这宴席，可是一流的，花界食材种类繁多，样式新颖，且一种芳主仙子精灵都是巧手，做出来的吃食色香味俱全的，绝对满足每一个人的口腹之欲，佳肴美酒，玉液琼浆就更不用说了，管饱，只要你海饮，喝的下去，不醉不归。

        锦觅还特别担心，之前听凤凰回来说，天帝陛下要在他们大婚之日搞事情，就怕他胡来，奇怪的是，仪式都过大半了，也没瞧见润玉的身影，锦觅悄悄的问旭凤，“他该不是等会儿要来闹洞房吧？”

        提到润玉，旭凤要笑死，真好，润玉当日大放厥词，如今，他来不了，等他历劫归来，大概要被气死。“放心，他来不了，正在历劫，如今就这么大一点小屁孩，哈哈哈。”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小屁孩的身高，没到自己大腿根上，“对，就这么大一点，可太好玩了。”

        “你见过润玉仙，怎么不带我去，小鱼仙倌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好想去看看。”

        “美人儿，我可是来抢亲的哦。”彦佑阴恻恻的从背后冒出来，一身青衫，还是那样放荡不羁。

        旭凤担忧的在他身后找了找，被彦佑拆穿。

        “放心，小爷我也是要做爹的人了，她身子不适，走不开，就不来参加火神殿下的大婚了。”说完围着锦觅转了两圈，一脸坏笑的扯了扯锦觅的百花裙，“想不到有些人的动作比我还快，美人儿，要不咱们定个儿女亲家，如何？”

        旭凤一把将媳妇儿护在身后，“滚滚滚，你个死鬼，谁要跟你定儿女亲家，我宝贝闺女可不能嫁给你这样的人家，有你这老不正经的公爹。”

        “我跟觅儿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生个儿子，将来讨不到儿媳妇，让你到我家门前，跪下来求我。”

        锦觅瞧着这两人怎么还争红眼了，加上孕期本来心中就各种烦躁，宾客有点多，就很火大，“滚，都给我滚远远的，烦死了，离我远点儿。”

        两个死对头立刻乖乖闭嘴，乖巧的躲在一边，彦佑又贱兮兮的凑过去，“美人儿，要不过了今日，我带你去瞧瞧小润玉，咱们也去逗逗小屁孩，如何？”

        “好呀好呀。”锦觅顿时来了兴致，去看看小鱼仙倌，只是抬头一看，圣后和帝君两人一路敬酒过来了，只能悄悄闭嘴，“低调低调，咱们密谋好，悄悄去，不然，就完蛋了。”

        “懂。”彦佑识相的站起身，见了礼，敬了酒，拱手退下，“恭喜恭喜，你们一家人先团聚，我去其他地方再转转。”临走前，还不忘给锦觅挤眼，“美人儿，再会啊。”

        长芳主今日也忙的脚不沾地，这花界偏安一隅数千年，一直不合其他地方有往来，如今锦觅大婚，来了不少仙友，她可不得出去应酬奉承，一圈下来，妆容都不精致了，赶忙也躲过来避避清闲。

        “长芳主，你也坐下来歇着吧，他们吃他们的就好，不用拘束。”

        长芳主扶着腰，坐在椅子上歇会儿，“你说，你们小两口成婚，反而是我们这些人忙的脚不沾地的，也委实是花界多年，不曾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荼姚顶着□□凡身，这会儿也撑不住了，就大概转了一圈，也过了个把时辰，“可不是嘛，旭儿，作为新郎官，好歹你也该出去，帮着招呼招呼，不能失了礼数。”

        锦觅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凰，也有被人训斥的一天。旭凤强行拆台，忍着夫妻不和，也要拆穿锦觅的小阴谋。

        “母神，你有所不知，这个坏婆娘，串通了外人，要去凡间欺负你宝贝儿子。”说完，脚底抹油飞快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得得瑟瑟的回头蹦老高，看着锦觅要杀人的眼神。

        “娘娘，你千万别听他瞎说，我没有，即便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我不敢……不敢。”

        荼姚无奈摆摆手，这下完了，被这么一群不靠谱的人知道了，那还得了，不欺负才怪，认命的回了句，“不妨，你们若是空闲，去陪他玩玩，解解闷也尚可，只是，如今，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万事，注意自己的身子。”

        锦觅顿时臊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忙扯了扯裙摆，遮了遮自己已然瞧的真切的肚子，“我记住了，长芳主每天都叮嘱着，不能干这，不能吃那，金贵着呢，娘娘放宽心。”

        宽心是宽心，荼姚心里犯愁，如今孙子都有了，可是山上那些老祖宗还吵着要小崽子，这可咋整，旭凤的崽儿到底算不算，万一锦觅生的不是个鸟崽子，那也扯不上边啊。想到此，又在心里拜了拜，希望旭凤争点气啊。

        锦觅和旭凤大婚，花界的婚宴开了三日，误了时辰，荼姚和廉晁赶回去，就来不及了。

        第五十三世，小润玉一生下来就是孤儿，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一个人在鄱阳湖边的渔船上长大，靠打鱼渡船为生，只不过气质太出尘，被当地县太爷家的公子惦记着，经常派人去暗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握着船桨，将最后一个杀手拍死在船舷上，倒在了秋雨倾盆的河面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的爹娘，是上一任知府和夫人，因水匪猖獗，民不聊生，因办事不力，被下令斩杀于城南菜市口。

        而夫人把幼子交给贴身婢女，让她带着出逃，婢女来到河边，把孩子递给船家，还没来得及上船，就被追来的官兵带走，得亏船家心善，一口咬死孩子是自己的，得以保全，孩子跟着船家长到五岁，船家也在一次出船时，溺死在水底。

        梦到自己娘亲的那一刻，少年的嘴角上扬，带着满足的笑，永远飘在了湖面上，因为她的娘亲，是个神仙模样的美丽女子，笑起来很温柔，眼里含着春风，抚摸着圆圆的腰身，满心期待的说，“我的小筠辰，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世上了。”原来自己叫筠辰，不叫船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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