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生气到拒绝她了
……
深夜，即墨严躺在床上，嘴唇被他自己咬出深深的牙印，血色结痂。
双手因为一次次砸在玻璃墙上，手指上原本的擦伤口开裂……
顾安然心疼地拿着消毒毛巾在他的身上擦拭着。
她讨厌他身上多处的擦伤，讨厌他照顾不好自己，只是一些皮肉伤竟然被他反复折腾着，到现在都还没好。
虽然每天她都会亲自给他上药，换纱布。
提了热水给他泡脚，足底按摩一个小时。
不管再忙再累，她也会亲自为他做这些。
顾安然一颗颗打开他的纽扣，敞出他的胸膛，细细地为他擦拭着，泪水禁不住地落。
【即墨严，现在每一天让你伤心难过，我都比你更心疼，更恨自己！】
他在完全傀儡的状态，看到她答应别人的求婚，都这么痛这么难受。
当初她和季泽川在一起，他表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即墨严是个真的很能忍耐的家伙。
“笨蛋……白痴。”她轻声骂着，“难受就说出来，不高兴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压抑忍耐自己？如果你早点把你心里的痛苦表达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感受……就不会伤你那么深了。即墨严，你真的很笨很笨……”
雄狮般的男人张开眼，眼眸里布着猩红血丝。
“即墨严，你醒啦。”
顾安然为他做了半小时的双腿按摩，看到他醒来了，努力扬起笑意。
拿起机器按摩椅包住他的脚，通电……
震动、加热，让他曾被大雪冰冻过的双腿多活络起来，以后年纪大了，就不会有后遗症和风湿，这是医生说的。
不过再好的机器按摩椅都比不上人工，所以顾安然尽量都是自己先给他做过按摩，再换机器按摩仪。
“你头还疼么，感觉好些了？”
顾安然拉了拉被子给他盖好。
即墨严空洞碧蓝的眼眸冷淡地转着，寂静地躺在床上不动弹。
顾安然倒了温牛奶喂他喝，几次命令他都无动于衷，仿佛听不见一样不起来。
顾安然检查了一下他的助听器，没问题啊。
“即墨严，你不渴么？你晚上都没吃东西……”
晚餐的时候他就晕过去了，晚餐没吃，水也没喝一滴。
即墨严的嘴唇干裂着，她伸手要扶他，他也不像平时那样配合着坐起来。
“怎么了？”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大手拿起她的手，即墨严拨开她，全身充满戾气。
顾安然又是惊喜又是难过――
惊喜的是，即墨严懂得生气到拒绝她了！
会开始反抗，这又是一个思维飞跃的象征。
难过的是，即墨严的内心得多痛，才会气到不想理她。
“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顾安然喃喃地看着他坚毅的表情，将他的脸端过来，他又扭开了。
佣人叩响门，送来裁剪好的礼服。
白色的西装英姿煞爽，是明天在婚礼上他要穿的。
笨蛋他都还不知道，这场婚礼是她精心为他设计的，他才是男主角啊！
顾安然拿起衣服挂在架子上，旁边就是她的婚纱。
白色的纱裙铺满了地面，像美人鱼的鳞片层层而下，点缀着钻。
顾安然想象穿着婚纱，跟即墨严站在教堂里的情景，他垂下头亲吻她的额头，圣洁的阳光穿过彩绘窗，这美好的画面希望永远停留。
即墨严，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你。
湿亮的眼眸里滚动着泪水，顾安然开了蒸汽机，正准备熨烫一遍他的礼服。
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猛地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地箍在他的怀中。
顾安然诧然——
他的脸埋在她肩窝，有滚烫的热水滴在她肩头上。
砰！
顾安然没握稳蒸汽熨斗，跌落在地上。
即墨严……他哭了？
一个傀儡居然会有眼泪？
顾安然的心脏像被怪兽啃过一口，痛得被电钻穿过。
“即墨严？你怎么了？”她嘶哑地垂泪，掰不开他桎梏一般的双臂。
白色的雾气从蒸汽机里弥漫出来，萦绕着整个房间。
即墨严孩子气地抱着她，不肯松手，每一颗滴在她颈上的泪水，要把她灼穿了。
好久好久，整个起居室都是一片白色的水汽。
顾安然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手，关掉插头，抱着他埋在他怀里。
她能感受到他爱的绝望和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即墨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要嫁给即墨煜了，你听见了么？我等你醒来啊……等你阻止我嫁给别人……”
……
即墨严的世界混沌的一片光，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叫他——
【即墨严，即墨严……我要结婚了……】
她的嗓音拨开那片浓雾。
他看到婚庆的长车，顾安然长裙曳地，修长的手挽在即墨煜的臂中，握着捧花，朝他最后微笑弯腰上了车……
即墨严伸手去抓她，他被关在一个玻璃的盒子里，隔着透明的世界看着她扎进别人怀里。
地面铺满了花瓣，垂纱在风中轻飏。
教堂明亮而圣洁，纯净的钢琴曲却播放着悲伤的旋律——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你千万不要在我婚礼的现场
我听完你爱的歌，就上了车，爱过你很值得
我不要你怎样，没怎样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因为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
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
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
十字架的司仪台下，即墨煜一袭笔挺的礼服，胸口别着花束，伴郎装。
但他英气勃发，就像真的是这场婚礼的新郎。
教堂里忧伤的旋律，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努力扬起绯红的唇瓣笑，蓦然就红了眼眶。
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恍若站在不真实的虚幻里。如果这场婚礼是一场梦，那一定是这辈子他做过最美的梦。
“小乡妹……你今天真美……”
即墨煜的嗓音有着颤栗的尾音，最后一个字随着他眼中摔碎的星辰一起落下。
教堂空落落的，长排椅中没有一个嘉宾。
黑袍教父和几个修女在台下朗诵念经。
顾安然捂住嘴，压抑着嗓音里溢出来的疼，她有好多话，可是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即墨煜伸手，手指轻轻地梳理她的刘海：“你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搞砸了。”
突然听到砰的剧烈碎响！
顾安然和即墨煜红着眼，同时望去。
在教堂角落，关在玻璃盒子的即墨严像野兽一样站着。
玻璃一整面被他击碎，碎片哗啦啦碎裂，一些飞溅的玻璃扎进他的肉里。
即墨严踩着碎片走出来――
他用右手恶魔之吻，利用最坚硬的宝石部分，和全身上下凝聚的所有力气，击碎了玻璃。
因为力道太重，他的手骨同时折断，拳头震得发麻。
脚踩着玻璃碎片，他猩红着眼，一步步踉跄地朝顾安然走来。
白色的礼服被划破的口子，鲜血一流出来，就特别惊人。
顾安然呆了几分钟，抬腿就要跑去。
即墨煜一把拉住她，箍在怀里：“最后的机会，你绷不住就功亏一篑了――”
顾安然看着他一步步踉跄地走来。
即墨严眼神撕裂，一只手按着爆痛欲裂的头，眼神像濒临死亡的野兽，喘息地盯着她。
但他的目光是第一次有了焦距，眼神里汇聚到一点，死死地盯着她。
“哥，我们要结婚了。”即墨煜扯了扯唇，将顾安然往怀里更搂紧了一点，“你会祝福我们吧？”
即墨煜拳头攥紧，爆出可怕的情景。
死死碧蓝的眸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明！
喀嚓喀嚓地踩着碎片走着，头部摇摇欲坠，他疯狂地她走去。
俊脸上划破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红地毯铺着花瓣，这条路不长。但是即墨严的脚步凝滞，仿佛要走上一生那么长！
顾安然痛苦又惊悚，与其这样折磨即墨严，让他清醒过来，她宁愿永远放弃。
宁愿他一辈子是混沌的傀儡，也不要让他那么痛苦了。
“放开我――”顾安然挣脱着即墨煜，“我不演了，不演了！”
“……”
“你看到了吗？即墨严他很痛，他需要我――”
顾安然大颗的泪水而落，看到即墨严走路踉跄着，差点撞到长排的椅子。
他的头疼得站不住，却坚持地朝她走来。
“看不见……选择性看不见我不想看的……”即墨煜嘶哑地说，“一点都看不见。”
“……”
“你的心软，只会害他之前受的苦都白费了。”
即墨严一条腿跪在地上，红地毯滴着他的血液，他痛苦的嘶吼声震响了整个教堂。
顾安然终于挣脱了即墨煜，飞奔地跑向即墨严……
“顾-安-然――”即墨严咬着牙，从嘴唇里崩裂出一个个的字。
顾安然脚步一绊。
过往的记忆如海水朝他汹涌袭来，研磨着他的脑海。
他的嘴角浮起恶魔般冷厉的嘲笑，想起来了。
那些最痛苦的记忆，她伤害他的每一刻都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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