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导演接到苏祁要来剧组的消息时，谢逐正在跟人在场外对打戏。
他瞅了一眼谢逐，正准备随便派个人去横店门口接人，结果电话刚挂断，就看见苏祁横刀立马地杀了进来。
倒不是苏祁有多么凶神恶煞，只是他本人好像自带三分冷冽，让人看着就不禁噤若寒蝉。
他每往前走一步，身边的人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妖风肆虐，路人被蹂|躏成了各种妖魔鬼怪，头发长在别人的肩膀上，脑袋拧在脖子上，松了螺丝，一晃一晃的，人挤着人，肩擦着肩，不同人的肢体汇流在一起，生生给人一种群魔乱舞的景象。
狂风仿佛喉咙破了个洞一般发出了一声肝肠寸断的呻|吟，很快就吹来了身后一群妖魔鬼怪的窃窃私语。
“来了来了，今天的热搜又来了。”
“大型暴力现场之瓮中捉鳖。”
“我是真的有点想不通，现在这种情况，谢逐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剧组。”
“他对gm，对苏祁，对粉丝，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之心吗。”
“呜呜好心疼小苏啊。”
正在跟谢逐套招的演员看到苏祁吓得一个金鸡独立，握着剑柄的手就像煮烂了的面条一样突然一软，“嚓”一声，剑顺着谢逐一挑，直接掉在了地上。
谢逐收起剑，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回过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那道身影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五味杂陈。
苏祁没有看他。
导演担心苏祁的小身体再被这股风给吹坏了，迫不及待地拉着苏祁进了屋里。
“哎哟，你说你们小孩怎么总是为了好看不顾身体呀，你看看你穿这么少，再冻坏了可怎么办。”
屋里没有空调，四面又破破烂烂的到处漏风，导演顺手就牵起了一件衣服给苏祁，还没等苏祁接下，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谢逐的衣服。
他的手就错愕地停在半空中，递过去也不是，不递过去也不是。
其实他心知肚明，谢逐跟苏祁并非网上说的那么水火不容。
谢逐虽然这几天都一直都不动声色的，拍戏时的状态也表现的无可挑剔，他好像依然按部就班的生活，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他最近却总是不经意间提到苏祁的名字，无论谈到什么，总是能听到他说，“苏祁也……怎么怎么样，苏祁的话就怎么怎么样。”
这是他本人都未曾发觉的。
还有就是，他开始疯狂地抽烟。
导演每次看到白色的烟雾从谢逐的身体里送出，都觉得那并不是烟雾，反倒更像是失落了的灵魂。
谢逐是一个从不喜形于色的人，可无法说出的口的感情抗在人的身上迟早会变成一个无形的大包袱，早晚都要把人击溃掉。
导演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把衣服扔回了桌子上，“小苏今天来剧组是……”
“来演我的戏。”苏祁说。
“你的戏份吗……”导演愣了一下，拿起一边的剧本快速地翻看，“你的戏可能还要过两天在拍，我们就随时保持着联系，等需要你到场的时候，你再过来就可以。”
“嗯。”
导演被他毫不迟疑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隐隐感觉苏祁好像并不是为此来的，他试探地向苏祁递了个问号，苏祁却还是没有答话的意思。
他斟酌了一会，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先快刀斩乱麻地把谢逐的问题解决了，“小苏最近有上微博吗。”
“没有。”
“哦。”他又说：“是这样，小谢那边出了点问题，粉丝们对你们之间有一点误会，可能需要你上网上澄清一下。”
“什么误会。”
“他们觉得你跟谢逐关系……”他顿了顿，“不太好。”
苏祁扬起眼睛看他，导演突然觉得身上像是被电打了一般一个颤栗。
他有一瞬间产生了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吞回肚子里的想法，可就在下一刻，苏祁突然勾着嘴角冷笑了起来。
“那我要怎么跟网友澄清呢。”
谢逐跟另一名演员的套招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准备充分后，就很快有人进来通知导演可以开始拍摄了。
还没等导演有所动作，苏祁就先抄起了一旁谢逐的衣服，抢先一步大跨步走了出去。
木门“咯吱”一声，在苏祁的身后扬起了一片灰尘，导演脸色一白，大呼不好，却还是没有出手阻拦。
有些事情，只有开始了，才能结束。
场记眼睁睁看着人走进了拍摄范围，拿着喇叭就开始大喊：“无关人员不要入镜！赶紧走开！”
很快，他的声音就被杀死在一片妖风中。
“要打了要打了！”
“吓得我满地找头！”
“哦吼，凶神对恶鬼！”
“我们剧组到底中了什么邪啊！”
四周一阵喧嚣。
苏祁置若罔闻。
秋风肃杀，苏祁面容冷酷，他像一个月黑风高夜拎着一把锋利黑色短刀的杀手，没有任何动摇的、坚决而冷漠地向谢逐走去。
谢逐默默看着他的身影，闭着眼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把手里的剑递给了旁边的演员。
一步。
两步。
三步。
苏祁终于闻到了谢逐身上独有的松木香。
就在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四肢飞快而肆虐的燃烧，顷刻就吞噬掉他所有的理智。
苏祁突然眯起了双眼，猛地向上一掷衣服。
这两年里，谢逐是插在他喉咙里的一把尖刀，他悲伤，怨恨，痛不欲生却也苟且存活。
如今这把尖刀要从他的身体里抽走，就等于要放走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要将他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心底的燥怒像水滴砸进了油锅，剧烈的翻滚迸溅烫的苏祁整个人都要被烧成灰烬。
他几乎不能思考地猛地冲上前，一把揪起了谢逐的衣领，又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饿虎扑羊一般把人推到在地上。
黑色的大衣像一块黑色幕布，呼的扬起又落在他们身上，瞬间遮住了两人眼前所有的光线，也把遮了个严严实实。
谢逐的后脑勺“咚”地一声重重磕在水泥路面，眼前的实物变成了黑白交错的光点，他好不容易从恍惚间找回一丝神智，就突然被捂住了口。
“谢逐！”苏祁红着一双眼，他像一只发狠发狂的野兽，发出痛苦的低吼。
他对谢逐隐秘的感情，是刻在心上卑微龌龊的刺青。而此刻，他只想把自己的心狠狠挖出来，将那藏了这么多年的脏污暴尸于众。
……
就这样吧。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谢逐……”苏祁突然哽咽了一声，他深深的看着谢逐，像在梦魇中一般，懵懂地伸出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苏祁说：“谢逐。”
“我在逼你。”
“我要毁了你。”
有人在谢逐的脑子里开了一炮，“轰”地一声，一片空白。在他不知所措的茫然下，苏祁已经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下来。
带着药物苦涩味儿的唇舌细腻地包裹住口腔，在火热的吐息与纠缠中，衣服摩擦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卷着喘息声在耳边一阵嘶磨。
谢逐感觉一阵酥麻感从尾椎骨一直窜上大脑神经，紧接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眩晕。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
是荒唐。
还是心疼。
苏祁红着眼睛，疯狂地撕啃，谢逐身上的松木香浇透了他，浇透了两个人腐烂的血肉，也浇透了这两年苏祁疯狂的想念。
他要疯。
他要把谢逐杀死在怀里，他要让两个灵魂抵死纠缠，任何刀刃都无法将他们分割。
他恨死谢逐了。
他恨死谢逐了。
他恨死了。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了还是站不到谢逐的身边。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了他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了谢逐却一直在后退。
他等不及了啊。
他太痛了。
他真的太痛了。
他就要，他就要死了啊。
一片寂静无声中，谢逐听到了苏祁压抑的的呜咽。
那呜咽从微弱的，慢慢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嘶吼。
一声连着一声，好像要把这一世的眼泪全都流干才罢休。
谢逐浑身僵硬，他用尽了力气把指甲埋入肉里，掌心被掐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好像这样才能平复他嘈杂的情绪，才能抵得住这汹涌而来的痛苦与心疼。
苏祁终于脱力地放开了他。
“小祁……”
谢逐听到苏祁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也带着万念俱灰般的麻木与释然。
苏祁说：“我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
谢逐心口一酸，哽咽地喊出他的名字。几乎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谢逐的瞳孔猛地皱缩，还没来得及说出话，苏祁突然“咚”地一声砸到了他的身上。
“苏祁！”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碎了，灵魂都破体而出，他恍惚了足足三秒钟，猛地掀开了盖在两人身上的衣服。
反光板下灯光映的苏祁脸色一片惨白，谢逐有一瞬间感觉，那像极了祭祀死人时用的那种白色灯笼。
而那白色上面，火焰一般的刺目的红争先恐后地从苏祁的唇角涌出，谢逐像失了神智一样颤抖着捂着苏祁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堵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他突然感觉。
他真的要失去苏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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