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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宋天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却异常真实。梦里她和孟雨过被一起关在那座古宅的旧屋里,两个人绑在一起,他居然开玩笑说兜里有个草编的戒指,问她能不能在这里嫁给他。

        她又气又好笑,说他惯会胡说,而且没有诚意。

        他说怎么没有,戒指可是他亲手编的,可惜自己还没亲自磨一颗钻石给她。

        他的声音又近又远,却很认真,他怕警察放在他身上的gps定位器万一失灵,没能过来救他们俩,那这里就是他们人生的终点。

        他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最好的日子,把她娶回家。

        他说,如果就剩一天,那这一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说着说着他平时那么一个刚强的人,声音已有些哽咽,他自责说,都是他害了她。

        她那时很想自己的母亲,觉得自己特别不孝,想陪她终老。她恨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钱可以毫无底线践踏别人的生命。

        但她还是无法恨他,或者怪他。她也不知道今后还有多少人会像他们一样,为了追寻真相,踏遍山河万界,脚底荆棘无边,一步路,一步血。

        她希望依然还会有,又希望世间的黑暗少一点,再少一点。

        他说,这样背对背绑着,他没办法给她一个拥抱,如果在离开人世之前,都不能再看自己爱人的脸一眼,那该有多遗憾。

        他说,如果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一定要跟她在床上待半个月不出门。她脸还是那么容易就红,听不得他这些骚话,生死关头还是能感到脸上火辣辣,那些翻来覆去的身体记忆让她心跳如雷。

        后来的记忆像错综复杂的碎片,好像终于等到警察了,为什么他们被关的古屋又突然烧起来。

        在错乱的梦里,她被浓烟呛得几乎昏厥,灰头土脸,房梁屋瓦噼啪作响,火势太猛了,他们出不去,她绝望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是他凑近地上的火,烧断了绳,是他从身后拖着她,努力找出口,混乱中碰倒了那个木架,地上出现一道暗门,两人一齐滚进了暗道里。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的四肢就像被捆住了一样,她想狠狠地醒过来,却睁不开眼,她还在那混乱的梦里。

        在梦里,他用烧伤的手绕过她的胳膊,把她背上来,一边走,一边说,宋天晴,我还在等你对我说一句话,你别睡,不能睡。

        她知道是什么,是那句一直没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他也感觉到了吧,所以这么说。

        生死关头人需要一个信念。

        她欠他一句“我爱你”,必须努力撑下去。

        她又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天晴,天晴,她想醒过来回应,却像被一团茧重重围困住。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来。浓烈的医院消毒水味涌入鼻间,眼前白亮的一片,身上细小却清晰的痛楚传来,特别是喉咙,像灼烧。

        “啊啊啊天晴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躺这儿当什么睡美人!”林淇的聒噪一下把她重新拉回了现实世界,她蹬着双大眼睛,手在她眼前拼命挥,就像是在检测她是不是瞎了一样。

        “我”她想“我没瞎”,却发现自己喉咙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心一下就沉入谷底。

        林淇一下子明白了她脸上的表情,紧张得连比带划地告诉她,她在火场吸入了一些浓烟和气体,鼻咽和气管轻度受损。

        “你别急啊,千万别急,医生说,这个会好的,不是太严重。”林淇握住她的手。

        一看到手,她想到了孟雨过在火场拼了命烧断绳索,不知道手伤得怎么样。

        她脑子里还有很多疑惑,比如他们是怎么从西祁山回来的,为什么是林淇在病床前,孟雨过到哪里去了。

        林淇把手机拿来给她,才和她恢复正常沟通。

        零零碎碎说了一通,总归是说他们从西祁山历劫回来之后,孟雨过怕天晴妈妈担心,没有告诉她,只跟几个亲近的同事朋友说了,今天正好林淇从南沪赶来看她,这之前她已经昏睡了几天,沁姐、骆泠他们来的时候她还睡着。

        林淇给孟雨过打电话,对着听筒用震耳欲聋的音量兴奋大笑:“你媳妇醒了!!快回来!”

        原来他去给她买橘子了,记得她有一次顺嘴说自己喜欢柑橘香,他想着虽然她昏睡着,能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总是好的。

        他哪里知道她不是喜欢吃橘子,而是喜欢他少年时身上的柑橘香。

        孟雨过兴冲冲地回到医院,差点在医院走廊冲跑,进vip病房之前,对着医院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推门而入。

        林淇刚刚微信里告诉他,天晴的嗓子需要休养一阵,见他来了,自己默默退出了病房。

        她见他穿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脸瘦削了些,眉眼依然俊朗,下巴冒出细小的胡茬,眼下的乌青像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唇角却是上扬的,眼眶泛了点红,伸出手去帮她勾起一缕头发,细心地归到耳后,又摸摸她的脸。

        真好,又能这样看着你,摸着你的脸,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却很敏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忽然发现他为什么另一只手总是藏在毛衣袖子里。

        她执意要看他的那只手,眼泪都急出来,一滴滴落在床单上。

        他才终于犹犹豫豫伸出来,拍他一下,伸一点,再拍一下,再露出一点。

        那手裹了厚厚的好几圈绷带,底下隐隐地渗出点血和药水的颜色来。

        孟雨过还笑嘻嘻地说,“幸好保住了一只手,不然真成了独臂神雕大侠了。”

        见她心疼地瞪圆了眼看他,一双眼水雾潋滟,这副样子更惹人怜。

        “你自己才是要好好养着嗓子,还欠我句话没说,每天收个利息。”他凑近,鼻头和她的鼻梁轻轻摩挲,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等你好了,每天骂我也行。”

        单手将她拥入怀里,贴着她泛红的耳廓说了一句话:“不过我更怀念。”

        说得她脸颊一烧,拳头柔柔地捶向他的胸前,他猛地咳起来,她才想起他胸腹那天受过伤,懊恼得不行,又要落下泪来。

        他忙用指腹去拭她的眼角,揉着她的发说:“我也得抓紧养一养,要不你在床上捶我怎么办?”

        她脸腮鼓着,像只生气的小仓鼠。

        他把她看了又看,就像从前没看过似的,确实,没见过会勾人魂的仓鼠精。

        吃药的时间到了,她喝了药,皱着眉说苦,他笑着说吃了糖就不苦了,转身剥了颗橘子味的糖,俯下身,低着头,把糖果送到舌尖,轻舔慢舐地和她就这么融完了一颗糖。

        她猝不及防,耳根全红了,唇上红中透着点糖液的水光:“”

        感觉自从火场逃生之后,他像是化身成了不知餍足的妖。

        还厚着脸皮问:“要不,再来一颗?”

        出院的那天,下了场雪,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纷扬的雪片纯白洁净,落到繁华的人行天桥上,落在沉静的宁江里,覆盖着大地上的一切,一切都变得洁白。

        她醒来时,看到床边的桌上有份报纸,头版头条《严查追责!奉实化工厂涉嫌非法排污、拘/禁、纵火》,警方已逮捕江城奉实化工厂厂长秦佑实,并追究17名负责人相关刑事责任,抓获地方涉/黑势力数十人。

        听孟雨过说,之前立案调查的排污案也进入了关键环节,加上这次的事这一出,秦爷他们跑不掉了。

        原来她梦里梦到的那些,都是那天发生的事,警察来了,他们放了火,她和孟雨过险些被浓烟和烈火困住,后来,发现了移动木架和暗门,秦爷他们可能都没留意到那个破木架。

        她的嗓子好了些,只是说话需要格外柔力小心,她只是笑,看窗外的白雪。

        这个世界,总会慢慢、慢慢地恢复宁静美好,也许需要下一场雪的时间,也许,需要更久,只要有人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他的手还是包扎着绷带,和窗外的雪一样白,他陪她一起站在窗边,用另一只胳膊揽过她,表情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我和‘一把刀’说了,我不做深度调查了。”

        这让天晴很意外,以为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故选择了放弃,她侧过身,看进他深邃的眼底。

        “这次发生这种事,不是我们的错。”她柔声说。

        他将她拥紧,嗓音有些哽咽,“这次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也不只是因为这次,”他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以前我觉得,揭露黑暗就是身为记者毕生的追求和意义。但在做深度调查的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社会上需要帮助的群体,他们有的因病致残,有的徘徊贫苦线上,有的老无所依,有的留守儿童缺乏引导走上邪路。从前,我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遭遇和惨状写出来,希望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得到了帮助。”

        “有的时候,也就止步于一篇报道,就没有后续。”

        她的心受到触动:“所以,你想给予他们更直接的帮助?”

        “省电视台那边打算开一档叫做《为你寻光》的节目,去采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群,这个节目吸引我的点在于,它是和中华商会、红十字会这些组织机构一起办的,能提供更实际的帮助。”

        他转向她,那双她熟悉的眼里满满的坚定,像那年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光落下来,在他额前的碎发上跳舞,自己那时躲在帷幕后,偷偷看的那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一个很好的人,不止在乎自己的一点利益,他的心里装着许多许多人,眼底能看到他们的苦难艰难。

        他还是像她最初相见的时候一样美好,甚至,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当然,他在某些方面,也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他果然是言出必行,两人在御景苑的屋子里厮混了半个月,美其名曰“好好休养”,其实什么呀,每天变着法儿地折腾她,从日出到日落,从客厅地板到厨房。有时累了,赖在床上勾肩搭背地看电影,他叼着草莓喂她,一勾动火又周而复始。

        “不是说要让我好好休养吗?”她后仰在流理台上,呜咽了声,“我的腰都要断了。”

        他偏笑得一脸恶劣,这种时候完全不像个好人,轻笑着去吻她,侧过头和她接了一个缠绵的吻,“那边不是炖着汤嘛。”

        电磁炉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地响,交织着这个厨房里的其他旖旎的声音。

        原来缠绵也可以是这么烟火气的。

        她略一分神,他就像恶作剧似的着重,咬着她的耳朵尖,嗓间逸出轻笑。

        “专心。”

        “你”

        她低低地嘤了声,偏过头承受,眼睫扇动,眼底氤氲着水雾,咬着唇,背后流理台的冰凉和炽热有着鲜明反差。

        他用手轻捏住她下巴,让她正过脸来看他,那只手在火场里被烫伤了一些,所幸复原得好,但还是留下淡淡的疤痕,他原先的手太好看了,以至于她一直为他可惜。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软成一团,睨着他的手说:“你的手像是好了一些。”

        “你的嗓子也是,”他的手握着她的腰侧,喉间发燥,“怎么那么好听。”

        他笑起来眼尾微微垂下,此时却浑然没有无辜无害的感觉,眼眸里盛满了窥伺猎物的光,莫名地勾人。

        就这么厮混了半个月,宋天晴彻底明白了一个词语的含义:夜夜笙歌。

        某天她提出要一起出门,去超市转转,正讶异他居然一口同意,谁知他唇角一扬,一肚子的蓄谋已久藏都藏不住,“那个,好像用完了,得去超市补点货。”

        她简直是服了这个男人,又明白了另一个词语的含义:衣冠禽兽。

        作者有话说:

        想了很久孟雨过最终究竟会怎么选,是选择继续披露那些黑暗面?还是另一条出路?我想,经过了之前化工厂古宅案件之后,孟雨过对新闻业的坚持应该还是在的,只是做哪一种新闻的想法会发生一些变化,事实上,前面的一些新闻能够被他爆出来,已经是理想化的写法了。总之,社会新闻调查确实充满困难,这是一群很值得佩服的人!苏苏又扯远了,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看到这里,后面几章确实不是纯粹的甜,有一些社会思考吧,如果纯粹要撒工业糖精的话不会那么写,但苏苏还是希望这不只是一本小甜文,能看到这里,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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