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有你真好
李洛陪着李桥，十分低调，轻车简从地出了宫，来到李氏皇陵。
每一任帝王自登基后，都要开始着手修建自己的皇陵，李桥也不例外。
只是他不喜豪奢，更不在乎什么死后哀荣，事死如生那一套，着令工部一切从简，因此他的陵墓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竣工了，只需要每年定期维护即可。
李桥遥望着陵园内历代先祖延绵不断的石碑和封土，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每年冬至他都要来这里祭天祭祖，本以为自己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可以慢慢打理这南唐江山……
他只在自己的陵墓前稍微停留了一下，便问李洛，“你把如心葬在哪里了？”
李洛面色沉凝，指向西北角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封土。
“梅氏居心叵测，屡次给父皇下毒，儿臣绝对无法原谅。”
他握紧拳头，“就算她葬入皇陵，儿臣也不答应她以妃位下葬，更不能陪侍在父皇身侧。”
李桥轻叹一声，慢慢走到梅如心的墓前，看着那块光秃秃的石碑，上面仿佛写满了李洛的执拗和恨意。
李洛当然有理由恨她，若不是她出现在李桥面前，怎么会有后来那一系列的风波？
赵皇后已经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从未有过妒忌之举，是满朝皆赞的贤后。
都是梅如心的出现，彻底让她方寸大乱，频出昏招，终于酿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后果。
李洛从李楚的叛军手中抢回梅如心的尸身后，没有直接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已经是很照顾李桥的心情了。
他本想着能让李桥再多撑上一阵子，或许顾宁昭还能找出彻底解毒的办法。
可惜宗室人心浮动，终究是有人按捺不住下手，刺激得李桥彻底毒发，再无回天之力。
“罢了，什么封号尊位，想来如心都是不在乎的。”
李桥摩挲着石碑粗糙的边沿，回忆里，梅如心那始终淡然如冷梅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
或许梅如心最开始入宫时就是不情愿的吧？可她最后终究还是替自己喝了那半杯毒酒……
李桥脸上浮起怀念的微笑。这样，就足够了。
他带了祭品和香烛过来，就像一个寻常的民间男子一样，认认真真给梅如心扫墓上香。
李桥絮絮叨叨说着，“如心，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五娘。如今你清清白白地去了，下辈子，一定要找个真心爱你的夫婿，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李洛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只觉得记忆里似乎永远高大不可攀的父皇，如今却背影佝偻，仿佛苍老了许多。
没有耽搁太久，下午他们就回了宫。
“朕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东宫吧。”
李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养心殿内，让王公公取来空白的圣旨，摊开铺在御案之上，提起朱笔，写下一道又一道圣旨。
李洛漫步在长长的宫道上，只觉得这红墙金瓦像是一方无形的牢笼，不知道囚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他心情沉重，一直走到东宫外面，突然一抬头，看到墙里伸出来的一枝红梅，含苞吐蕊，像是一团火苗，一下子跳进他的眼帘，成为浩大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李洛唇角缓缓勾起，不由得加快脚步，进门之后，直接让小太监搬了梯子过来，他亲自爬上去，将那一枝梅花折了下来，然后拿着它进了殿。
梁采玉从太医院回来后，闲着无聊，正围着薄毯，坐在卧榻上看书。
榻下放了个烧得正旺的熏炉，她让宫女在里面埋了板栗和红薯来烤，炉火里透出一股甜暖的香气，在殿内悠悠弥漫开来。
烤好的栗子在罗汉桌上摆了一堆，她一边剥着栗子，一边低着头去看书上的字，时不时还要用小指头或者鼻尖去翻页，手上嘴里都不闲着。
一抬头，发现李洛站在门口，手上还握着一枝刚折下来的梅花。她不由扬起唇角，“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一笑，明媚动人，满室生光。
李洛那颗飘飘荡荡的心一下子就找到了归处，看着她窝在那里剥栗子看书的闲适模样，又家常又自在。
身为南唐太子，他有太多的责任和不得已。可是只要回到东宫，他就只是她的夫婿，两个人过着平平常常，却充满幸福的小日子。
李洛走上前，将梅花插进窗边的瓷瓶里，然后突然伸出手，将梁采玉抱了个满怀。
梁采玉手上还沾着栗子渣，不想蹭到他袍子上，只能把手举到一边，又觉得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了？”
“阿玉……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李洛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和鼻尖落下轻吻。
梁采玉脸颊微红，心里却被一股幸福感胀得满满的。
“能嫁给你，我也很高兴……”
顾宁昭从太医院下值回家，路过前院，正好看到这次送亲的使团中人从书房里出来。
因为李桥的身体，南唐这边找了个理由提前举办了婚礼，如今梁采玉已经嫁进东宫，成了南唐的太子妃，大周的送亲使团也该准备回程了。
顾宁昭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神情微微发怔，心头有一丝莫名的怅然。
使团要走了，那纪舒白也要跟着离开了吧……
自从纪舒白知道自己中了情丝断，每每见到他都会发作，便再也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从不踏入内院半步。
可他越是这样避而不见，顾宁昭心中就好像有无数只猫爪在抓挠一样，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
偶尔半夜惊醒，心口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又被她生生忍下。
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可是见面也痛，不见也痛。
顾宁昭踟蹰着站在原地，纪舒白走到门外，就看到她脸上纠结复杂的神情。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走到她面前。
“找我有事？”
纪舒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客气而平淡，好像只有这样，就能掩饰他对她的情意，不让她身体里的情丝断作乱。
可他越是这样生疏，顾宁昭心里就越是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生生挖出去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将那股痛意狠狠压下去，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
“刚才看到使团的人过来，你们是要准备回去了吗？”
纪舒白点头，“这次送亲的任务已经完成，南唐的朝局如今也很平稳，要尽快回帝京复命。”
本来他是想借这次机会，把顾宁昭哄回去的。可她身上中了那要命的蛊毒，他又不敢靠近她了。
在没有找到其他多余的情花之前，他宁愿忍着离她远一点，也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受苦了。
南唐的朝局啊……顾宁昭想了想，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们还是再等几天比较好。”
纪舒白眼神微闪，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未尽之意。
“怎么，难道最近还有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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