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记忆回溯

前往北疆的路途，并不难走。

        只是苏子墨想要追赶得快些，“郡主，固然子墨忘了与郡主今世之缘，但昨日种种，牢记于心。”

        前世

        十年记忆弹指一挥间。

        江南小院中的安稳日子，在苏子墨的脑海中定格。

        然生命总有逝去的那一天，而那一日的到来是那么的寻常。

        “郡主，如何了？”自今年以来，昭华郡主便很少出门了。房门前，时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每次寻她，从下人那得知的消息是郡主今日卧床休养，每次见到昭华的气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苏子墨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她打起精神，与子墨玩笑，苏子墨的心中总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着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一件事情。原来郡主的身子骨已经孱弱到这种地步了嘛。

        昭华朝着苏子墨，摇摇头。

        “昭华的身体，昭华知晓的。而昭华这一辈子走到如今，虽有遗憾，却不曾后悔。有些选择做了便是做了。”昭华郡主万事看开的心态在某一点上触动了苏子墨。“只是，昭华没有看到大齐王朝安稳下来的局面，如今的百姓还在受战乱之苦。苏子墨，答应我，到国泰民安的那一日，记得写信告诉我呀。”

        苏子墨的眼眶有些微红，点头应下。

        “还有一事，苏子墨，你的二哥来寻过你，京都有消息传来。你们苏家当年虽然败落，可苏子清如今还是在朝为官的。当今的皇后殿下出自舒国公府，苏二的妻族也是舒国公府。如今，也算是出头了。”昭华郡主琢磨了一会道，“若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你二哥，他始终是你的亲人。你知道吗？当知道有人寻你苏子墨的时候，昭华是羡慕的，这世上，还有人牵挂着你。”

        “郡主此言，苏子墨记住了。”万事万物，有始皆有终。苏六会难过，也会接受。至少，这十年抚平了苏子墨在江湖上经历的风雨。

        就这样，昭华的生命止于前世明辰十年。一个平凡的午后。

        但也因此，前世今生的昭华郡主并不知晓苏子墨在后来的日子遇见了什么。

        昭华的逝去，这则消息并没有被府中的下人传出去。以至于京中的故人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前世，盛京

        在青山，安葬了昭华郡主之后，苏子墨离开了江南，他去寻了苏二哥。苏子墨如今的心愿，是去看看散落在各地的容家军们。他想要知道，昭华郡主心心念念的容家军到底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昔日，容王在世，容家军威名举国皆知。

        如今，军队不在，但军魂仍在。

        “二哥，我回来了。”苏子墨一袭墨衣，手中持剑，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伤，言语之间似有万分感慨。面对自家二哥那熟悉的轮廓，心中有着些许的动容。这一刻的苏子墨在某种程度上懂了昭华郡主的那丝丝羡慕。原来，这世间有与你血脉相连之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纵然，那个人什么都不说，就那般静静地站在远处，而你的心中亦会生出万千情感。

        “六弟。”苏子清上前紧紧地拥住了自家弟弟。

        当真，好久不见。

        一番交谈之后，苏子墨便在苏府中安顿了下来。

        在江南的时候，昭华郡主感知自己时日无多之际，便将容王府仅存的势力交到了苏子墨的手中。

        接下来的几日，苏子墨除了在东墨院中，便是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弄清楚自己手中的这些势力。

        但他的行动，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不怎么正常了。

        当明辰帝知晓有人动用了容家军的势力，便马上派沈明熙去看看。

        原来，朝堂对军权看得是这般重。

        “苏子墨。你怎会在此处？”沈明熙是诧异的，他没有见到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那名女子，反而见到了曾与自己齐名，却早已销声匿迹的世家公子。

        面对沈明熙的发问，苏子墨显得很冷静。

        “如你所见，如今我是这里的主人。”看着沈明熙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苏子墨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如今此地易主，自是因为原主人已不在人世。”

        “你是说，昭华郡主，她……”沈明熙与昭华郡主两人之间恩恩怨怨，走到如今这个局面，阴阳两隔，再无相见机会。苏子墨也只余一生叹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她如今长眠于江南。”你若还想去见她，就等这大齐安稳下来吧。这是苏子墨不曾出口的话，但他想，沈明熙是懂得的。那个追逐了他半辈子的女子，若这点愿望都不被沈大世子知晓的话，那未免太过可悲。

        长眠二字，太过沉重，不过生命本就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在回神之后，沈大世子垂下眼眸，“那接下来，你是何打算？”这位苏家六公子接手了容家军的势力，未来不可小觑。

        “我会从军。”苏子墨握住手中的剑，平静地看向远方。“她生前心心念念的容家军，被拆解到了各个地方。她看不到了，我想替她去看看。”

        “让我帮你吧。”沈明熙知道如今局势，苏子墨的身份去从军还是有诸多不便。还是过了皇帝明路为好。

        苏子墨本是想让自家二哥分析一下如何做，才能达到自己从军的目的。如今沈明熙自己抛出了橄榄枝，就简单多了，爽快应下。

        “明日，在此地等我，你随我入宫觐见陛下。”沈明熙离去前交代下这句话。

        “好。”

        第二日，沈明熙带了苏子墨去见明辰帝。

        宣政殿

        “苏家六公子，你之事，明熙已和我说过了。”明辰帝在昨日知晓之后，便派人去查了苏子墨近些年来的行踪。当知道苏子墨在江南待了将近十年时光，和容王府郡主有交情。明辰帝便悟了。

        昭华郡主与明辰、沈明熙还有舒君月一同长大，十年前，明辰帝终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如今斯人已逝，有机会弥补在他人身上，也好。

        “你为何想要从军？”明辰帝想问问这位世家公子的想法。

        “这是子墨一直以来的志向，也是她想看到的。”保家卫国，是苏家儿女自生来便被教导的使命与担当，从未变过。只是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份使命，苏子墨到今日才有机会去完成。

        “原来理由是可以这样简单的。”明辰帝喃喃自语道。

        “好。今日朕便让你前往北地，护大齐山河。”

        “谢，陛下成全。”

        既然选择成全这个人的心愿，就让他去那块土地吧。他虽不是容王的后人，但明辰帝想，他之愿，没有比那片地方更合适了。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苏子墨半生流浪，后半辈子就不想再这样过了。

        这乱世，也早些结束吧。

        可战场的厮杀是何其的残酷。当苏子墨真正站上这片战争的土地上，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才真正明白为何昭华对自己没有守住容家军耿耿于怀。

        想要建设一支可以打仗的队伍，非数年之功难以完成。

        容家军没有一个被皇帝信任的主帅，难免被忌惮。双刃剑，没有人不怕它伤到自己的头上。而明辰帝，已经很仁慈了。

        昭华，你没能做到的事情，苏子墨替你完成。

        苏子墨远比昭华想象要强大，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经过磨砺的苏子墨，是与众不同的。

        正是因为苏子墨在明辰十年后的所做所为，才让这一世的嘉禾帝相信他的能力与护国之心。才会有这一世嘉禾帝的顺水推舟。

        将时光拉回到拥有前世记忆，却失了今世记忆的苏子墨身上。

        这一年，还是明辰四年。

        一天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苏子墨面对脑海中突如其来的记忆，差点招架不住。

        大喜大悲过后，清澈单纯的眼眸，变得深不可测。历经世事，每个人都在成长。

        若说没有记忆的那段日子是苏子墨此生最轻松的时光，那么，有了前世纷杂记忆的苏子墨看到的则是另一方天地。重重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听着昭华郡主留下陪同苏子墨的那两人言语，苏子墨知道如今自己这条路走得比前世顺遂了太多。没有那么多年江湖漂泊，没有自己一人苦苦在战场挣扎。

        一出场便是容家军的主帅，昭华郡主的夫君，如此局面，苏子墨若你还是不能走出一个康庄大道，如何对得起那些帮你护你之人。

        苏子墨策马扬鞭，马不停蹄地随着那两人赶往北疆。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早一日结束战争，便是早一日结束伤亡。

        前世，今生，苏子墨的护国之心从未变过。

        “昭华，谢谢你，这一世走来，你助我良多。”苏子墨是有些遗憾的，自己与昭华郡主一步步走出如今的局面，是有多么的不容易。而自己却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但诚如昭华所言，以后的记忆可以再创造的。只要还活着，便是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知足方能常乐。

        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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