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基地中央的砖块，在穹顶亮起来的那一刻，轻微颤动，之后归于平稳，年轻的少校踩过这块地砖，正认真聆听通讯器里的人声报告：“少校，昨晚碰到一个女孩儿，疑似基因变异的生物。”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举枪，砰——
又一个人缓缓在他面前倒下。
“……我将她送走了，她住在b区。”
“嗯。”
又一声砰——
通讯器那头的人迟疑了半秒：“……您的行动还没结束吗？”
“没有。”少校说，“人数比上一次多。”
眼前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砰——
血溅在少校的脸上，狰狞的血渍衬得他眸光更加冷冽，他将枪口对准了下一个人。
通讯器里：“那不打扰您了，维安部顾帅对您的行为十分不满，已经组织了其他反对您的人……
砰砰砰砰——
一长串枪声熄灭后，广场上万籁俱静，偶有气流通过，少校的衣摆轻轻震荡。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器那头道：“马上就要召开处决您的会议，您最好亲自来一趟。”
“嗯，我知道了。”
通讯器里的人声消失。
陆深将枪收在腰间，抬起眼，血腥气从四面八方裹挟住他，手指开始痉挛，他攥紧拳头，眼神里冷冽的气息几乎喷涌出来。
广场上一片寂寂，到处都是躺下的人，白色帆布迎风招展，他们在最后一刻投降，但陆深没有给他们机会。
现在新闻上肯定正在报道他的残忍行径。
虽然毫不在意，但他还是闭上了眼。
寒冷从指尖一路深入肺腑，就在这时，脚下的地转在往上拱，这感觉十分奇妙，他忍不住低下头，目光瞬间凝滞——地砖边缘居然钻出来一株绿色的嫩芽。
“奇迹。”
太阳辐射日益加深，大气层稀薄的不像样，无数科学家都给出相同的预测，最多三十年，地球表面就会直接与宇宙辐射接触。而现在土壤已经大面积的土壤风化成沙，植被几乎灭绝，人类储备的粮食撑不过三年。
陆深封锁了中央大厅，一是为了清理这些民间组织，二是为了保护这株植物样本。
威廉博士到来的时候，看到满地尸体，先是悲悯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守在植株旁的陆深身边，打起精神道：“嗨，小深深。”
“不要这么叫我。”
“这里又没别人，我的天，这次有这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么？”他假装惊讶，然而陆深根本不理他。
“保护这株样本，带回去给我一个结果。我还有会要开。”
“诶？”博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我还真是分不到你一点时间。”
陆深原先在科研所，他父亲死后继承其父在维安部的权力，成为一名军官。
年纪轻轻的，就承载了他父亲部下所有人的期望。
威廉博士是他在科研所的朋友，他记得当时的陆深还很喜欢和他聊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可怜的小深深和他死去的父亲越来越像。
博士开始做正事，地上的这截绿色很像是月季科植株的幼苗。
他蹲下来，用镊子沿着根部小心剖开土壤，然后一点点深入，根茎无限向下眼神，博士的额头逐渐渗出汗。
基地的地基足有五米深，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这么一株小小的嫩芽是怎么钻出来的？
“奇迹。”
威廉博士感叹道。
李雪回到客栈时，所有人正聚在桌子前吃早饭。
“早。”李雪有气无力，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佟周嘴里嚼着饼干，含糊不清说：“你也早啊老板娘。”
“维柔呢？她昨天销售额怎么样？”李雪看向正在喝粥的栗子，她的粥碗里居然有两块土豆，“等会儿再吃，老宋回来没？”
栗子撂下碗：“你从c区回来的话应该知道了吧。”
昨晚发生一场反抗维安部不公正分配物资的运动，好多人为此付出性命。
李雪问：“……昨天老宋带维柔去了c区？”
“嗯。”栗子点点头，“她很难过，我按照流程带她喝了一杯，可她还是钻牛角尖，你要上楼去看看她吗？”
李雪：“等会吧，你碗里怎么有土豆？”
“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院泡沫箱里的土豆一夜长成，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土豆。”佟周十分兴奋，用勺子捞出碗里的土豆块给李雪展示，“给你留了两块。”
吴萨昂着头，斜过眼，道：“奇迹。”
客栈白天没有生意，所有人蔫蔫的赖在沙发上，李雪上楼去找维柔，发现她才刚醒。
“今晚还要去卖酒吗？”她问。
李雪挑了挑眉，惊讶她居然恢复这么快。
“……去。”食物价格又涨了一倍，水也紧张，店里可流动的资金远不如过去，“今晚小心些。”
维柔：“老宋他。”
李雪：“老宋的事，我很抱歉。我会好好安葬他的，他没有家人，客栈的人会每年祭奠他，不会有人忘记他。”
李雪在抽烟，细细的烟雾从她指缝间升起。
也只能这样了。
维柔垂下眼，她眼圈泛红，李雪以为她要哭，走过去掐了一把她的脸蛋：“你放心，老宋不会白出事，我会让那些人给个说法。”
李雪的话让人安心。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李雪去开门，栗子探个头出来：“老板娘，楼下维安部例行检查，维柔的识别卡办好了吗？”
李雪神色一凛：“先下去。”
维柔跟着李雪和栗子下楼，发现大厅里站了三个人，穿着藏蓝色的制服，胸前别着一枚狮子的银色胸针。
李雪熟练的上前，她今天刚从外面回来，深黑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绾在脑后，衣服是条长裙，没平常有精气神，但多了几分妩媚。
她将手贴在那个军官的胸前，略微抬起眼，笑得人骨头都酥了：“大早上来找我的麻烦么？”
淡又暧昧的口吻，那人却拂开她的手：“现在李老板说这些已经不管用了。”
他目光冰冷：“上面开过会，要严查每一位居民，李老板从塞尔维亚基地带回的所有人，都要抓起来。”
李雪瞬间变脸，她掌心用力，搡开那人：“就凭你也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栗子咯咯笑，很得意扭头对维柔说，“他们完了。”
b区从不受维安部的管教，也不接受基地统一分配的物资。b区推行自由贸易，这里的人都可以出城去和塞尔维亚基地的人做生意。由于没有领袖，又绝对自由，b区早已沦为危险与混乱的温床。大胆的人用各种门路挣钱，收容任何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里壮大自己的势力。
可矛盾的是，与此同时，粮弹充足的b区也成了华中基地最后的后盾。
维安部不敢动它，只能心痛地放任它自由发展。
到现在，有点脱缰。
“给脸不要。”李雪拿烟那只手缓缓提到胸前，抱臂笑了笑，“b区从不吃维安部的粮，几十年，维安部都没脸踏足我们b区，今天来，是知道昨天我这客栈里死了人好欺负么？”
站在靠门的那个维安部的人道：“昨天是反叛者发起的运动，那些人都来自你们b区，和我们维安部没关系，我们只负责还基地太平。”
“是么，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李雪笑了，讥笑。
“b区的人还不够大胆到连我的人也敢动！”
“你……”他有点生气，“你摆明了要赖我们？”
李雪是近十年来唯一肯和维安部有交流的人，她长相美艳，做事八面玲珑，很多维安部的军官都是她的情人。
他们以为李雪会是突破口，却没想到她说：“老宋的尸体交给我，你们就还能出去。”
“不可能——“
“佟周！”
李雪只是抖了抖烟灰，佟周就飞扑了出去，他脸上的憨然褪去，两条胳膊一条卷住一人的脖子，将两个人死死勒在身侧，然后屈膝抬腿撞上第三人。
维柔睁大眼。
佟周眼里渗出些玩味，这三个人根本没战力。那两个人的骨骼发出“咔擦”一声，就轻飘飘倒下去，那个被踹了人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腰间都配了武器，李雪又淡淡扫了一眼，吴萨立即过去将他们的枪卸下。
“枪充公，他们，带到二楼去。”
——原来海豚湾客栈是个黑店。
维柔咽了口唾沫，悄悄往后退了退，李雪回过身，捕捉到这一点，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别怕，既然答应了你，你的识别卡我一定能给你弄来。”
“栗子，去准备午饭，丰盛一点，咱们下午歇业，好好庆祝我们的新成员。”
大约二十分钟后，店里恢复往日的宁静。
维柔坐在大厅那条寒酸的破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好乖哦。”李雪在前台查账，时不时抬眼看她，如同那日在车里打量她一样，她轮廓柔和，眼里天生的带着一层雾气，柔弱，让人怜悯。
栗子在她旁边正指导她使用光脑，闻言抬头：“她那不是乖。”
李雪疑惑：“她不乖么？”
栗子冷冷：“……她那是怕你。”
不，是怕你们。
维柔小声腹诽一句。
佟周恰好从楼上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憨感，他手里拿着三枚狮子胸针：“这东西还挺漂亮的，三位女士，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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