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蝮蛇案）

消息传到公主府，舍人传完旨意，隆阳长公主暴怒而起，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茶杯茶盏跌到地上差点砸到舍人的脚，其中一个舍人阴阳怪气道：“哟，和咱们发什么脾气呀，犯不着，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金枝玉叶呀。”

        来宣旨的人是皇后特地挑选的，最是刁钻之人，隆阳从前飞扬跋扈，嘴巴又不肯饶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他们从前碍于长公主身份不敢作声，如今可是扬眉吐气了，好一阵的耀武扬威。

        隆阳长公主对他们怒目而视，一句”狗奴才“就要脱口而出，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两个舍人对视一眼，开口道：“皇上额外开恩，没有收回公主府，只是你也应该体谅体谅皇上，明儿个就自己回封地去吧，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传得有多难听。”

        两个舍人离开后，隆阳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父皇怎么会这么对待我，一定是皇后那个贱人挑唆的。”期间有人想要靠近她，她立刻抬头厉声喊道：“滚，都给我滚。”人便都散去了，而隆阳仿佛还陷入梦境不肯走出来。

        来了黄昏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公主府。

        隆阳看见来人，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楚王也有这样偷鸡摸狗，扮成小偷的爱好。”

        这人正是一身黑衣，身披披风的楚王殿下，他看着隆阳道：“原本是不用如此打扮的，只不过我想要在此时见长姐一面，不得不如此了。”

        隆阳咬牙切齿道：“你来做什么？我现在是墙倒众人推，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太子之位终究不会是你的，我就看着你们怎么狗咬狗。”

        楚王皱眉道：“长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隆阳冷哼一声道：“你能安什么好心，想看我笑话，你自己就是明日的笑话。”

        楚王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长姐说得对，太子之位毕竟不是我的，我与太子势同水火，他日若太子继承大位，我的下场只会比今日的长姐更为凄惨。”

        隆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些话，警惕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楚王接着道：“所以我想和长姐做一场交易，事成之后必定帮长姐重回长公主之位，甚至更高一层。”

        隆阳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楚王，说道：“你什么意思。”

        楚王淡淡道：“父皇虽然将长姐贬为庶民，但是许多特权还未收回，况且时间充裕，长姐还有时间布置，据我所知，长公主手中还有可以调动的府兵以及眷养的死囚，我在宫中也有布置的禁卫，只要你我里应外合，将宫闱把握在自己手中，太子被废黜，谁登上大宝不是一目了然了，到时候长姐拥护新帝有功，身份地位自然超然。”这话就是要逼宫的意思了。

        隆阳看了她半晌，突然笑道：“咬人的狗不叫，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野心。”毕竟这事就算是她从前万分得宠也不敢想的。

        楚王道：“长姐何必如此说，咱们这是互惠互利，长姐的意思呢。”

        隆阳想到这些年皇上对她的爱护疼惜，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幽幽道：“若是你事成之后卸磨杀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楚王正想说话，隆阳接着道：“可是如今我还有什么选择呢，只能跟着你赌一把了。”

        楚王大喜道：“那长姐就等着我消息吧。”

        夜晚梁晋那里收到消息，来安替他去庆国公府传话，路过花园时，虽然夜色暗沉，但来安见到园内的静心湖边上绰绰约约，仿佛站了个人，来安心中好奇，走近一看那人影竟是那天他救下的那个姑娘春莺，春莺的身子正往下探呢。

        来安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春莺道：“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他只感觉怀中人挣扎得厉害，眼看就要挣脱出来了，忙双臂收紧道：“姑娘，你现在若是出了什么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我听老人们说，若是投水死了的人，就会变成水鬼，不能再投胎了，生生世世都被关在这一片水域。”他说的又快又急，生怕怀中的姑娘想不开。

        怀中的人动静渐渐小了，来安听见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道：“我没有要投湖的意思。”

        来安怔了怔，说道：“那你干嘛站在湖边。”

        春莺说道：“我的镯子掉进湖里了，是姑娘给我的，白天我怕引人注目，所以我才想晚上过来，看能不能把镯子找到。”

        来安腹诽道：“晚上才更吓人吧。”却听到怀中姑娘低低的声音道：“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来安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姑娘，连忙放开手，脸上一红，还好夜色黑看不见，他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道：“那支镯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替姑娘你找找吧。”

        春莺低声道：“不用麻烦了。大概是找不到了吧。”

        来安道：“那怎么行，既然是四姑娘赠与你的，一定对你很重要，来，你打着灯笼，我下水去找。”说完就把手中灯笼递给春莺，春莺只得接了，来安又将上衣脱了一把跳进水里，靠近岸边的湖水并不深，只到来安腰间，来安双手在水中摸索，一边问道：“姑娘你那支镯子是什么材质的，若是玉的跌进湖水里只怕要碎了。”

        春莺打着灯笼，探头道：“是金刚石的，舅太太给姑娘的，是一对，那时姑娘还小，身边只有我一个年纪相仿的丫鬟，就给了我一支，她自己留了另一支。”

        来安一边在水中到处摸，一边说：“既然是你们一人一□□的确很珍贵啊，怪不得大晚上也要过来找。”

        春莺没有出声，两人一时无话，来安无意看到春莺，见她满脸木然，想到自己那日所见，心中一阵心疼，便故意开口笑道：“姑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不等春莺回话，他便自顾自讲道：“有个男人娶了一个年龄很大的妻子，洞房花烛之夜，男人看着新娘满脸的皱纹问新娘，你今年多大了，新娘说：妾身今年四十五六了，男人说，婚书上说你今年三十八岁，依我看你不止四十五六岁，能不能跟我说实话，新娘说：不瞒你说，我今年五十四了，男人还是不信，又再三询问新娘，可新娘始终说自己今年五十四了。丈夫见问不出实话，就没再询问，过了一会儿，男人说，我要去厨房看看，把盐罐子盖上，要不半夜老鼠就得偷吃盐了，此话说完，新娘哈哈大笑，说：相公说笑了，妾身活了六十八岁年了，还从没听说老鼠会偷吃盐的！”

        来安讲完，春莺只勉强笑了笑，她知道来安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只是她实在没有那个精神应付，便说道：“大人，如今虽然已经是春天，只是更深露重，湖水寒冷，大人还是快点上来吧，找不到就算了。”

        来安便翻身上了岸，愣愣道：“对不起啊，没能帮你找到镯子。”

        春莺将衣服递给他，说道：“大人言重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了镯子，大人肯帮我找，我心中已经不胜感激了。”

        来安又道：“听说贵府的夫人要认姑娘为义女，恭喜啊，”

        谁知春莺听了这话，脸色却黯淡下来，来安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春莺摇摇头道：“夫人是一番好意，姑娘有意让姑爷收了我，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像我这样，还可以嫁人吗。”

        来安立刻道：“为什么不行啊，姑娘你这样年轻，这样貌美，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一定会有人好好珍惜你的。”

        春莺听到这话怔怔地，眼里流出泪来，来安见春莺哭了，摸了摸脑袋，他没有什么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刚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结果展开一看，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块大大的污渍，来安立刻尴尬地收回去，春莺看见却被逗笑了，来安松口气，笑了就好，接着道：“姑娘，现在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春莺点点头，两人提着灯笼相伴而行，很多年以后来安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镯子不见，那天夜里，知道姑娘的心意后不想让二人为难的春莺决定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而这时来安来到了她的身边。

        另一边，杨韫和梁晋在一家酒肆碰头，梁晋将隆阳长公主的消息告诉杨韫，两人商量当前的局势。

        一番商讨后，梁晋看向杨韫，杨韫脸上有些发热，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梁晋摇摇头道：“不是，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

        杨韫面色一暗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心狠手辣。”

        梁晋却道：“不会，对方是隆阳长公主那样狠毒的人，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害到自己。”

        杨韫神色黯然，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杨韫喝了两杯酒，突然难过道：“我害怕伤害到她，我也是真的很想念我哥哥。”

        梁晋知道这是她心中的心结，宽慰道：“会有你哥哥的消息的，你们一定会有相逢的一天。”

        杨韫却只勉强笑了笑，一个人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想要安慰自己没有事很得挺难的，喝着喝着杨韫就有些醉了，梁晋想要拦着她，又想到她心中难过也就由她去了，杨韫突然盯着梁晋道：“梁大人，谢谢你这次这么帮我，我很感激，都快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梁晋正准备说不用谢，就见杨韫已经直直地倒下去了，梁晋赶紧扶着她，见她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只得叹了口气将她送回国公府。

        梁晋轻车熟路地将杨韫送回她房间，将她鞋子和外衣脱了扶上床，杨韫酒品很好，喝醉了只是脸有些红，不会怎么闹。

        梁晋看到醉倒在床上的杨韫，上一次在抱香楼，她也是这样喝醉了，只是两人心境就大为不同了，梁晋看着她浅色的唇，心中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最终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收回了手，他叹了口气，替杨韫盖好了被子，随后出门将门关好。

        另一边薛可艾房里，她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一旁的夏蝉撺掇道：“姑娘，门房说姑爷醉得不省人事，人们都说宿醉很难受的，你是不是要去照顾他啊。”

        薛可艾有些犹豫道：“可是，可是我怎么照顾他呀，我又没有照顾过谁。”

        夏蝉笑道：“正是因为姑娘没有照顾过人呀，现在去姑爷房里替他端茶倒水，姑爷明早起来一定大为感动。”

        见薛可艾还在踌躇，夏蝉低声道：“况且姑娘难道要和姑爷一辈子分房睡吗，眼下不就是个机会。”

        薛可艾嗔道：“难道这种事情还要我主动吗？我可是女儿家。”

        夏蝉劝道：“姑娘难道忘了，是姑娘先提出和姑爷分房睡的，就算是姑爷有心，也摸不准姑娘的心思啊，现在正好让姑爷知道姑娘的心意。”

        薛可艾似乎被说动了，想了想下定决心道：“好，你替我泡一壶浓浓的女儿茶，怕他醉得难受。”夏蝉笑着答应去了。

        薛可艾端着茶进了杨韫房间，正好与梁晋错开，见杨韫躺在床上，虽然两颊有些红，但是呼吸匀称，并没有什么不妥。薛可艾把茶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杨韫旁边，双手托腮看着她睡颜，心中叹气，恋爱真是甜蜜又令人烦恼啊，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杨韫的脸，杨韫似乎感受到了，嘟囔了一声，薛可艾不由得一笑，她起身端来热水准备帮杨韫擦擦身子，掀开被子杨韫只穿着睡衣，薛可艾拉开她上衣的带子，脸上一红，心中安慰自己，“这是自己相公，没事的。”

        下一刻杨韫衣服被拉开，衣衫下却是女子的丰盈，这代表着什么，同样身为女子的薛可艾最清楚不过了，她立刻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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