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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孕儿六月,夫死之祸,忧思过度,险些不保,是晴姑姑日日精心护着,然未足月早生,疼了一日,保住了母子两条命,只来得及勉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粉雕玉琢,九天应龙真身,血统尊贵,后来,后来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如今再入眼,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谁,只需一眼,确认无疑,荼姚泪不能抑。

        “顾影,我累了,扶我先回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不等陛下取了落霞锦回来吗?”

        “突然又不想要了,等陛下回来,让他回去吧,不必来见。”

        荼姚匆匆回了屋子,留下几人面面相觑,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跟过去看看。”

        廉晁拦下了顾影,自己抬脚跟了过去,殿门从里面施了仙法,廉晁抬手扣门,扬起,又放下,转身回去。

        “白毛老头,我母神如何了?”

        “无事,不用担心,你和觅儿先回吧,给花界众芳主传个信,这几日,我与你母神一同前去,为你二人主婚。”

        “好,有事一定唤我。”

        廉晁坐在石桌前等润玉回来,取几片落霞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润玉瞧着今日这色彩的确好看,便去求了织女,额外做了一件披风,耽误了片刻功夫,织女把装披风的锦盒放在润玉手中,拿到东西,再不敢多逗留,早早回来,碧海潮生阁的院里已经没有人,殿门紧闭,只有廉晁一人在等他。

        “回来了。”

        一旁的仙侍听声,从屋里开门出来,对着润玉福身,“陛下,娘娘说了,这落霞锦突然又不喜欢了,今日陪火神殿下与水神仙上叙话多时,累了,便不见陛下了,陛下早些回去吧。”说完见了礼,回去,关上了殿门。

        润玉有一丝失落,“是不是我回来的太迟了?”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你别多想。”

        “母神……她……还是不喜欢我。”

        “不是的……”

        润玉捧着锦盒,跪在殿外,红了眼眶,为什么?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吗?她明明什么都记不得了,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更喜欢旭凤,不喜欢自己,难道骨子里的厌恶,与生俱来,不会轻易更改吗?

        “做母亲的,哪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这些年她对你不好,你别见怪,至少日日守在你身边,虽说一直以嫡母的身份,明里暗里对你诸多刁难,致使你二人心生嫌隙……要怪就怪我吧,教养、传授、帝位,我一样都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职责,你心里有怨言,可冲着我来。”

        “你也看到了,无论我做什么,在她的眼里,我都比不上旭凤,在她的心里,只当旭凤是她的儿子,我做的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对吗?”

        “她有自己的难处……”

        “到底想让我怎样?”润玉越想越觉得难过,之前不是亲子,她心底有偏见,可以理解,如今两个都是亲儿子,她都不记得了,为何还是不愿对自己多一丝温情,一手拍在地上,震碎了新铺的地面,再看手中这落霞锦披风,分外刺眼,“一直以来,母神所喜欢的,费尽心思也要为你讨来,母神一句不喜欢了,便弃如敝履,我数千年来的讨好,到头来,不过仍是一场虚假的笑话。”

        锦盒碎裂,扬起绚丽的落霞锦,撕成粉碎,自以为是的母慈子孝,在之前临渊阁的那回,她便不屑假装,现在还是装不下去,这才几日啊,就不想再给好脸色了,看来,这浮梦丹的功效,不值一提。润玉起身扬手,碧海潮生阁院内的山石亭台,花草树木,状态凄惨,伴随着润玉离开院子,碎的七零八落。

        廉晁看着一院子的废墟,无可奈何,阖家团聚,只不过是奢求的愿景,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又如何能当做没发生呢,廉晁弯腰,把地上的落霞锦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收在一起,院子里的沙石瓦砾,残叶断枝,一点一点慢慢清扫,躲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该来的迟早会来,要面对的,坦然面对。

        清晨,顾影打开殿门,院子里面已经尽可能的清理干净,恢复原状,廉晁擦着石栏杆,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笑着问顾影,“你家娘娘可起了吗?”

        “她……听你扫了一夜的院子,娘娘说,仙上要是忙完了,就入殿来,她想听你亲口说。”

        廉晁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帕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整理好仪容,稳了稳心神,抬起脚走上台阶,伸手推开了门,放眼一扫,人在桌前侧坐,面容看不出悲喜。

        “哎呀,孩子大了,难免有些脾气,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回头我收拾他,就是忙活了一晚上,动静有点大,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你都记得些什么?”

        “你们希望我忘记什么?”

        “荼姚,你别生气,我们只是想让你欢喜。”

        “那你觉得,区区一颗浮梦丹,我如何能欢喜的起来?”

        “你若不喜欢,那我们离开,六界之中,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其他的,不要管了,过去的也好,将来又会怎样,和我们没关系,好不好?”

        “逃避?事到如今,你觉得逃避还能解决问题吗?今日你我出了南天门,不出明天……”

        “他不会那样做的?”

        “不会?笑话。”

        “为什么?你涅槃归来的这几日,他比往日更欢喜,对你,事必躬亲,每日晨昏定省,丝毫不敢怠慢,他也是你的儿子,为何不能与旭儿一般待他?”

        “廉晁~”荼姚扬起头,问他,也是问自己,“我也想,我也想啊,对他好一点,爱他多一点,可是,数千年的时间,你我不也回不到从前了嘛。”

        “我爱你的心,从无更改。”

        “不,你心里一直怨恨我嫁给了太微。”

        “亚父告诉我了,你被抹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一心想着你只要幸福就好,息事宁人。”

        “是嘛,你不是也以为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你说自己不介意,为何我涅槃归来至今,你从未进过我的寝宫?”

        “我……”廉晁语塞,他只是怕她还没有准备好,轻轻握起一双手,放在自己心口,“荼姚,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也给润玉一些时间,有什么真相和过去,一起面对,总能等到心平气和的那天。”

        “那你不许再瞒着我。”

        “每件事,我都会一字一句说给你听。好了,我的凤凰儿可不能再哭鼻子了,昨天答应了旭凤,要一起去花界,我帮你梳妆,咱们一起去,如何?”

        “好。”

        其实,在荼姚涅槃归来的第二日,她就悄悄去了毗娑牢狱,当日涅槃之时,润玉放入她口中的那颗浮梦丹,她含在嘴里,并没有咽下去,这种害人的东西,她自己吃过一次,忘记了心中的挚爱和誓言,亲手给润玉服下过一次,让他忘记了幼时的痛苦,却让他一生有愧,如今又怎会再吃下去,万般错事,受不了,也只能生生受着,所以她记得,每一件事都记得,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她都要查清楚。

        首先就是要找到一个人,那个声音,他告诉自己,活下去,才使得她没有放弃涅槃的机会,她不会记错的,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吻合。

        毗娑牢狱,与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荼姚一寸一寸的搜寻,一边找一边发出鸟族的暗哨,那人若听见了,肯定会有回应,果然,看守毗娑牢狱的四大凶兽之一,夔魃的脚底下,踩着一个石像,与脚下的山融为一体,那声回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荼姚呵退夔魃,解除禁制,把整个石雕凿下来,里面传出窸窣的响声,也不知贸然把这石雕碎了,会不会伤及里面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碎了再说,挥手石碎,一只已不成样的东西从一堆石渣子里面扒拉出来。

        “乌雕,是你吗?你怎会在此?又成了这个样子?”

        那只尚看不出是什么活物的东西,拱着脑袋,嘴里嘎嘎,吐不出半个字,荼姚只能用手小心捧起,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慢慢疗伤,她没有听错,爹爹身边得力的玉带雕将的声音,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声音,荼姚想起来了,他一直被关押在此处,折磨成这般模样,从她被押到毗娑牢狱的第一日,他就知道了,他看到自己将所有灵力给了穗禾,看到自己被太微羞辱,还看到旭凤和自己母子离心,所以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暗中陪着自己,他以这副模样,是拼了多大的努力,才挤出那三个字,让自己活下去。

        一个时辰的救治,乌雕才勉力化为人形,头发花白,四肢错位,伤痕遍布全身。

        “公主殿下,臣对不住你,更对不住族长所托。”

        “你别急,我今日来,自是为了救你,你慢慢说。”

        “族长命我把小殿下送去昆仑,在那里陪着他长大,谁知,路过太湖上空,遭遇伏击,似是二殿下太微带着天兵,正在收拾东南水系,我当时怕极了,就怕被人发现小殿下,本想着偷偷绕开,谁知那些人穷追不舍,情急之下,偷偷潜入湖底,将小殿下藏在一处珊瑚丛中,出去甩开追兵,身份却败露了。”

        “后来呢?”

        “后来再去找,小殿下就不见了,我在太湖底找了多日,差点被淹死,后来浑身的肉都被泡浮肿了,雕毛直往下掉,我找不到小殿下了,也不敢再回去,日日躲在湖边上守着,始终没有任何踪迹,过了半年,还是要决定回去告知族长,可回到翼渺洲,二殿下带着兵日日在鸟族守着,若我出现,必会引起怀疑,而那时,他已经在和族长商议与你的婚事。”

        “说下去……”

        “一切已成定局,我干脆守在太湖边上,三百年后的一日,湖中出现异象,太湖湖底传来震荡,湖面波涛汹涌,那是水族的潮涌术,我乔装打听,湖底藏着秘密,那龙鱼族的公主,曾与二殿下有情,为他生下了一个龙子,我曾经有过怀疑,暗中偷偷看过,可是那孩子面目可憎,身上鳞片被剐尽,重要的是,那孩子背上没有双翼,并不是小殿下,后来,那孩子身份暴露,你下界带他入了天宫,随后太湖龙鱼族被灭,我又下去找了一次,一无所获。”

        “那你为何会在此?”

        “听闻族长身死,我族羽兵被贬下界,我本想暗中去搭救,被埋伏在那里的人捉个正着,带回来天宫,幽禁于此处。”

        荼姚拭干脸上泪,叹息一声,“罢了,你可确定我儿失踪于太湖?”

        “臣有愧,是丢失在太湖。”

        “你确定那簌离之子背无双翼?不是我丢失的孩儿?”

        “是,我看过那孩子的真身,只不过是寻常的天龙罢了,并无我鸟族体态,应当是二殿下之子,不会有错。”

        “我带你出去,好好养伤。”

        荼姚幻成侍卫,把人藏在袖中,偷偷安排在烧毁的紫方云宫外的梧桐树上,好好养着,这里无人前来,不会被人发现的。

        天上的每一位神仙都以为废天后跳下临渊台,被救回来,成了天帝陛下的亲母,还破天荒的失忆了,倒也没觉得不妥,天家的事,谁又说的清楚道的明白,能当得了神仙,自然个个跟人精似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提点,都能随声附和,并无人起疑心。

        荼姚便日日装着傻,涅槃归来,看到自己最开始托付终身的人好好站在眼前,抑制不住想叫他的名字,这次,忘了谁都不能再忘了他。看到旭凤死而复生,心里万分高兴,听他要和锦觅在一起,也不再阻拦,试着说服自己为他们主婚,这几日来两个孩子在自己眼前的相处,仿佛让她想起幼时,她也是和锦觅这样,爱玩闹的性子,渐渐的放下了所有的成见,对二人的婚事乐见其成。

        唯独面对润玉,荼姚即使告诫自己无数遍,强颜欢笑,逢场作戏,母慈子孝,装作若无其事,表现的尽可能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关心着孩子的生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这样糊涂过下去,也挺好。甚至于她试探了廉晁,是否会介意旭凤的身份,试探了旭凤是否会愿意接纳廉晁,他们的表现,荼姚都很满意,为何偏偏到润玉,这戏就唱不下去了呢?

        乌雕说,龙鱼族簌离之子,自己当年从太湖带回天宫的那个孩子,不是失踪的小殿下,那就表明润玉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与他相处了数千年,荼姚也确实没有从他身上瞧出半点端倪,即便是之前自己忘记了,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会感觉不到,所以荼姚更愿意相信,润玉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样,她还可以说服自己,保持适当的距离,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她还能装傻充愣,让大家都开心。虽然,她心里也明白,廉晁和润玉,他们一定都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了,但是只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只要自己不相信,就还能自欺欺人。

        然而,当锦觅种出了荼蘼花之后,开到荼靡花事了,荼姚惊觉,自己这大半生已过,可当初所选都是错的,看着锦觅与旭凤,他们天真烂漫肆无忌惮的年纪,错了可以重新来过,为何自己错的这般离谱,想她荼姚,六界凤族后裔,鸟族尊贵的公主,凄惨半生,韶华已逝,而当初任性放纵的一回,便只有为心爱之人生的那个孩儿,思及此,便想亲眼证实一下。

        便假意让他去取落霞锦,鸟族的人飞行习惯用双翅,当她看到润玉展臂跃入晴空,后背展开金羽银翼,荼姚内心所有的伪装,全部崩溃,她的孩子,在太湖湖底,被人剜龙角刮龙鳞,受尽虐待,成为另一个女人手中争宠报复的工具,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日日见着,却日日蒙在鼓里,让自己这个亲母,只能以嫡母的身份,狠心苛待了他数千年。

        荼姚想起来了,洞庭湖边,自己本无杀意,可簌离蓄意激怒自己出手,目的就是死在她荼姚手里,让润玉记恨她荼姚一辈子,母子刀剑相向,她的目的是想让润玉杀了自己,恍惚间,荼姚的心仿佛又钝痛了一次,为何每每出手伤他时,自己的心这么痛,琉璃净火,伤他三次,第一次为了簌离,第二次为了洞庭水族,第三次为了锦觅,自己每次都能感受到钝痛,这足以说明了。

        而簌离的计策,的确如愿了,润玉恨她,再加上锦觅,引起兄弟二人相争,让润玉杀了自己的弟弟,夺取帝位,杀太微为龙鱼族报仇,为她簌离雪耻,而更重要,恐怕也是她最解恨的,便是以润玉对自己的恨,逼的她荼姚生不如死吧,即便是日后真相大白,这人,都是润玉杀的,与她簌离何干,而受不了如此打击,悔恨终生的,依然是我荼姚的儿子。

        簌离,夺子之仇,母子离心,此仇,该我向你报才对。

        女人的第六感异常敏锐,在润玉抬脚去取落霞锦的功夫,荼姚便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起来想明白了,只是明白了,就装不下去,没有母子相认的惊喜,有的只是心中难以磨灭的芥蒂。她不能心平气和的等他寻回落霞锦,匆匆寻了理由回房,难过的不能自抑,只要想起润玉的脸,满脑子都是他为了别人,要杀自己,要杀自己的手足兄弟,临渊台,他步步紧逼,一句一个诛心的消息,逼的自己走投无路,却又不能轻易去死,还有……还有他轻薄自己的母亲,想到此处,竟恨不得立刻撞死。

        荼姚在殿内听到他取了落霞锦回来,便吩咐仙侍说了那样狠心的话,听着他在院中质问,为何喜欢旭凤不喜欢他,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毁损院子负气离去,自己心里同样难过的不得了,细想这数千年来,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他从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慢慢变成后来心机深重,手段狠毒的人,这也是自己的错吗?是自己的逼迫,导致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润玉,我错了~

        碧海潮生阁受到冷遇,润玉仿佛又回到幼时,没有看护好旭凤,母神发脾气,把他关起来,他又犯错了,母神又生气了吗?可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桌上放着已经拟好了昭告六界的天书,册封廉晁仙上为东鳴帝君,荼姚为景昭圣后,润玉以为,自己也可以有幸福的家,有疼他爱他的父帝母神,难不成是假的吗?即便是血脉相连,真相大白,她不还是厌恶自己。

        “邝露,爹爹和娘亲疼爱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

        “陛下,怎会这样问?如今陛下的娘亲和爹爹都在,陛下往后,就会明白了。”

        “不,你不会懂,有爹娘,和有爹娘的疼爱,是两回事,如果,事实真相已是这样,我的娘亲她还是那么厌恶我,呵,那亲娘还不如就当是死在洞庭湖的簌离呢。”

        “邝露每次犯错的时候,爹爹和娘亲也会生气,但是不会真正同我计较,每次,只要我肯主动低头认错,娘亲她最多再气一会儿,改天又捧着我爱吃的糕点来看我,所以陛下,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在娘娘的心中,陛下是做了几件错事,生气是应该的,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若论做一个母亲,你也看到了,娘娘对待火神殿下,关怀备至,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慈母,而陛下,是娘娘为心爱人生下的孩子,邝露相信,娘娘终有一日,会接纳陛下的。”

        润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露出孩童般单纯的笑脸,“邝露,你说的对,我不该自私的以为,让她吃下浮梦丹,忘记一切,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做错的事情,就该受到惩罚,就该主动去认错,请求她的原谅,误会和芥蒂,是要消除的,不能避免,邝露,你说我该怎样去认错呢?不如现在就去吧。”

        “陛下……”

        “怎么了?”

        “娘娘和帝君,一早同火神殿下和水神仙上去花界了……”

        润玉脸上的笑僵住了片刻,又恢复如常,“哦,是呢,该为旭凤议亲了。”想起自己一时气极毁坏了碧海潮生阁的院子,复又问道,“昨日我毁了她的院子,她可有生气?”

        “听碧海潮生阁的仙侍说,陛下昨日走后,帝君收拾了一夜残局,今日二人出门时,娘娘气已经消了。”

        润玉松了一口气,“气消了就好。”心里暖暖的,咧着嘴傻笑,难道这就是有爹爹的感觉,任性闯了祸,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那自己昨天这一出,算不算孩子向母亲使性子,她若是生气,表示她心里在乎自己,她若是气消了,表示母亲不会和自己孩子计较。

        “邝露邝露,快找些人,跟我一起去修院子。”

        “啊~吩咐公输仙君去做不就好了,哪用得着陛下你亲自去动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院子是我动手毁的,我要是亲自去修补,就表示我认识到自己错了,这叫认错悔过。”

        “说的是,说的是。”邝露瞅着这人自个儿伤心了一夜,如今仪容不整,顶着两个红眼圈,风风火火的跑去碧海潮生阁修院子,嗨,即便是天帝陛下,在爹娘面前,不过就是个孩子,便也跟着一起去修院子。

        荼姚再次踏足花界,内心很平和,果然,这心中呀,一旦过去所纠结的事都放下了,眼前的花花草草都是顺眼的。长芳主率众芳主前来接驾,说起来故人重逢,长芳主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一心想杀害锦觅的人,会这么容易就转变了性子,说是接驾,其实也带着防备,如果对方来者不善,花界各芳主联手,也不会让人踏入花界半步。

        “牡丹率花界诸位芳主,见过仙上,见过圣后娘娘,见过火神殿下。”

        锦觅开心的跑过去扶起长芳主,悄悄附耳,“她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而且已经同意我和凤凰的婚事,你们不用害怕。”

        “诸位芳主不必拘礼,花界是锦觅的家,诸位芳主都是锦觅的亲人,今日我与帝君带旭凤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长芳主瞧着这说话的态度,确实有些缓和,与之前每次相见剑拔弩张的模样,相差甚远,仿佛就是一位端庄有礼的大家长,心中少了几分防备。

        “既然三位有事前来,便请入殿内一叙。”

        旭凤乖巧上前搀扶着荼姚,而一双眼,满满都是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锦觅,这里是她的家,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花界,她才是最放松最开朗的那个小葡萄。

        荼姚伸手帮他拨开眼前的紫罗藤,侧脸一看自家儿子,一脸傻笑,忍不住提点,“当心,你可得机灵点儿,万一人家诸位芳主看不上你,今日讨不着媳妇,回头可别怨我。”

        “儿子保证,一定好好表现,不给母神丢脸。”

        如今花神水神都不在了,锦觅的亲人也就只有诸位芳主做得了主,而花界千年,都是长芳主代为掌管,虽说锦觅是花界的少主,少主决定的事,其他人无权置喙,不过今日两家长辈前来商议,锦觅还是想听听长芳主的意思。

        “我本无权干涉锦觅的事,但是先主临终所托,锦觅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先前与天帝陛下的婚事,闹得无法收场,如今水神也不在了,按我的心思,是不想锦觅再与天界有任何瓜葛。但是如今锦觅自己顿悟,与火神殿下也算是苦尽甘来,圣后娘娘万金之躯,来我花界为儿子求亲,我自然是不敢拂了天界的面子,只是……”

        “长芳主不必有所顾虑,我母神……”旭凤上前拱手,在说之前,又看了一眼荼姚,确认她没有不悦,才缓缓开口,“我母神已经应允,我入赘花界,所以锦觅日后会时时陪伴在诸位芳主身边,不用担心她在天宫受到刁难。”

        长芳主难以置信,六界谁不知火神殿下是荼姚最在乎的人,岂会同意自己掌中宝入赘小小花界。

        “那牡丹斗胆再问一句,圣后娘娘,火神殿下所言,可属实?”

        荼姚笑而不语,转身接过廉晁递过来的金羽凤令递给锦觅,“我鸟族的金羽凤令,只交给嫡传的族长手中,今日旭凤入赘花界,我二人把金羽凤令交到你们手中,那鸟族就是我儿娶亲的聘礼,还望日后,诸位芳主看在旭儿的面上,多多补给鸟族吃食。”

        “母神,你要把鸟族交给我?”

        “母神知道,天宫,日后你必定不想回去,魔界你已安排妥当,六界中,应当也得有个容身之处,况且锦觅好歹是花界少主,如今又承了水神的仙位,你身后也该有个倚仗,才能配的起她,母神除了鸟族,也没有别的可以留给你,你是凤凰真身,引领鸟族责无旁贷,这鸟族族长之位,权当全了母神的心吧。”

        “好,孩儿应允,锦觅,你的意思呢?”

        “嗯,虽说你入赘我花界,可也不能是吃闲饭的呀,六界如今一派平和,你这昔日战神的威名,也没有那般显赫,不如就应了这差事,省得你日日闲着,在花界憋出毛病。长芳主,你们觉得呢?”

        “少主既然都说了,牡丹自然没有异议,我们花鸟虫鱼,本该在六界和睦共处,互惠互利,如今圣后娘娘出面,我花界的姑爷又是鸟族族长,日后花界与鸟族,一定尽心尽力效忠天界。”

        荼姚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笑的嘴巴都要扯到后脑勺了,忍不住嗔怪,“怎样,如今可称心了?”

        “孩儿谢过母神。”

        “还有你父帝。”

        旭凤看着廉晁,挤眉弄眼,心中虽然不服气,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得意,廉晁看出来了,这小子是说,白毛老头儿,虽然表面上承认你是我父帝,但是想打我母神的主意,没戏,廉晁也回复这小鬼,用不着经过你同意。两个人挤眉弄眼半天,荼姚回头看了廉晁一眼,又看旭凤一眼,不解,“你两个在这里神叨叨的干什么?”

        收到警告的眼神,旭凤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孩儿谢过父……帝。”

        这番斗智斗勇,直接看懵诸位芳主,父帝?火神殿下的父帝不是已经死了的太微嘛,这……这也发展太快了。

        锦觅赶忙附耳小声解释“忘记了,她都忘了,以为润玉仙和凤凰都是她和廉晁仙上的儿子。”

        长芳主才缓过来,“哦,明白了。”

        荼姚也看到了诸人的诧异,不好意思的解释到,“小孩子,不懂礼数,莫要见怪。锦觅,你过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锦觅忐忑走上前,只见荼姚手中幻出一个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对掐丝镂空镯子,花样儿是金凤逐花,做工相当精美。

        锦觅喜滋滋的问了句,“金的?”

        荼姚拿起镯子,为锦觅戴在腕上,笑着回她,“都是些俗物罢了,但是旭儿娶亲,天宫总得拿几件入得了眼的聘礼,这个是我亲自选的,其他的命人送到偏殿了,你可自己去挑选喜欢的。”

        “锦觅谢过圣后娘娘。”

        “别急,还有一物,十分衬你,你应当会喜欢。”荼姚从袖中取出了那颗汇集世间万千颜色的珠子,递给锦觅,“这颗珠子,我也不知为何物,涅槃归来时,就一直带在身上,总觉得它与你有缘。”

        锦觅接过来,里面廉晁仙上封印的记忆已经没有了,只余下干干净净的珠子,锦觅看向廉晁,只见他也笑着点头应允。

        “收下吧,也算物归原主了。”

        锦觅点化光珠,里面万千颜色幻化,重新回到自己的双眼,再睁开,外界五颜六色,分外耀眼,“还是色彩斑斓的世界更热闹啊,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世间最炫丽之物,锦觅忽然想起,狐狸仙说过,廉晁仙上的真身十分耀眼,而他的双眼,就是被自己闪瞎的,世间所有最炫丽之物汇聚于一处,是无色,最绚丽之物,岂不是就是最耀眼的东西,“我明白了。”

        众人都被锦觅这突然飘来的一句话听的有些迷糊,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就拉着廉晁仙上飞快的跑到了另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回来,回来时廉晁一张老脸红了又红,众人不解。

        “锦觅,你给白毛老头儿说什么了,他怎么回来这副德行?”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旭凤看了一眼荼姚,忙改口,“你与我父帝商议了何事,怎让他显得如此拘谨?”

        “哦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廉晁仙上之前询问一事不解,我突然想起来了,所以说给他听。”

        “哦,有何事,是我等也听不得的?”荼姚这会儿看着廉晁那张红到耳根子的脸,盯的他背上直冒虚汗。

        “哈哈哈,说来惭愧,吾身有旧疾,之前问锦觅仙子讨要过一味草药,她方才正是告知此事。”

        “问药就问药呗,你脸红什么?”荼姚这一问可不得了,仿佛自己也意识到不妥,忙执起羽扇遮了遮泛红的耳根。

        诸位芳主虽说都未曾婚配,可毕竟身为女子,这时候也听出这意思来,一个一个言明有事,起身告退,长芳主是主事的,自然不能离开,脸上难掩尴尬,忙唤了锦觅过来,戳她的头小声训斥着,锦觅无语,自己说的明明不是这意思呀,怎么越描越黑了,只能小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可没说啥不得了的事呀。”

        荼姚掩着羽扇瞪了廉晁一眼,廉晁也很无辜的,是她自己想歪了,这还怪起我脸红了。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荼姚只能提议,“既然是商议旭凤与锦觅的婚事,不如前去花神冢祭拜一下,也告知锦觅的母亲,把婚期定下。”

        长芳主有些犹豫,之前的荼姚和先花神可是宿敌,而且是荼姚逼死了花神,这请求虽说也合情理,但是不想让她前去,只是她还没开口阻止,锦觅就应允了,带着人已走出几步。“哎,这孩子。”

        花神冢前,锦觅和旭凤两人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磕头上香,礼数完了之后,二人退到两旁,旭凤拿了三根莲香递给荼姚,没想到荼姚撩起裙摆,直直跪在花神、水神、风神的牌位前。

        “圣母娘娘,这万万不可,你是万金之躯,我爹爹娘亲和临秀姨只是上神之位,受不起你这一拜呀。”

        “无妨,我与双亲也算故人相见,你带着诸人先退后几步可好,我与你娘亲有几句话要说。”

        锦觅一脸疑惑,看向旭凤,不是都不记得了嘛,她要说什么,还直接跪下了,廉晁让他们不要担心,领着众人退开百步之外,遥遥看着。

        “梓芬,众人都以为,当年是我逼你跳下临渊台,这罪名我背负了七千多年,倒也无妨,只是其中曲折,我是否真正害你身死,想必你也明白,如今,我的儿子要娶你的女儿,我阻拦不了,同意了,希望你也能认可我的儿子,洛霖与临秀,死于穗禾的琉璃净火,此事虽非我意,却也与我有关,今日我在此,向你们赔礼了。”

        执香三拜起身,把香插在香炉中,缓缓转身,众人忙迎上来,旭凤一脸不解,“母神,你都说什么了?”

        “为你向丈母娘说几句好话,不然人家可不乐意把女儿嫁给你。”

        “就这?”

        “不然你以为还能说什么?”

        荼姚不再搭理他,与诸位芳主辞行,“婚期定要挑个好日子才好,我回天宫请诸位仙君商量个好日子,回头让人送来给诸位过目,至于旭儿,就留在花界,还请长芳主替我好好教导,什么翻地除草,挑水捉虫的差事,尽可吩咐他做,别舍不得啊。”

        “母神,你这就把我丢下了?”

        “那你跟我回去?”

        “孩儿玩几天就回,哈哈,你先走一步。”

        廉晁挽着人拂袖,身影消失,旭凤回身,看到一群色彩缤纷的仙子,虎视眈眈,正盯着自己,花界唯一的男人就只有老胡,忽然有些腿软。

        “二凤,你跑不掉了。”

        “你可别乱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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